李逍遥那句关于明日早餐的梦呓尚在唇边,鼾声已如约响起。他睡得深沉而放松,浑然不觉自己方才随口一言,已让诸天意志为之屏息。
然而,某些存在,却无法像他这般安然。
就在李逍遥鼾声响起后不久,那片被无形壁垒隔绝的禁区上空,原本晴朗的夜空,毫无征兆地开始汇聚起一种并非乌云、也非灵气的“东西”。那是一种纯粹由规则线条与因果律锁链交织而成的、沉重到极致的威压!
这威压并非针对某个个体,而是如同整个世界的意志苏醒,带着一种审视、一种警告、甚至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天威!
真正的、源自此方天地本源规则的天威!
之前李逍遥修改寒暑、调整光线,虽也触及规则,但范围小,影响微,如同在池塘边轻轻拨动水花,尚未引起整个“池塘”意志的过多关注。但接连的、随心所欲的规则篡改,尤其是那句能引动“言出法随”的梦呓,终于让冥冥中的天道,将更多的“注意力”投注于此!
规则线条如同雷霆般在虚空扭动,因果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股毁灭性的气息开始凝聚,目标直指下方那间不断“挑衅”规则、制造“异常”的破茅屋,以及屋内那个酣睡的身影!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窥视,而是天道对于“异数”的本能排斥与规则层面的抹杀!
所有尚在远处观望的意志,在这一刻都感到了发自灵魂的战栗!它们如同遇到了天敌的野兽,瞬间收敛所有气息,蜷缩起来,连“观察”都不敢继续,生怕被这天威波及,一同化为飞灰!
“天道震怒!”
“规则反噬!”
“那存在……终究还是引来了天地不容!”
一道道惊恐的意念在虚空中仓皇逃窜。
茅屋前,那株青玉小桃树,九片叶子瞬间绷得笔直!叶尖的混沌气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内部那青金色的花苞雏形剧烈搏动,散发出强烈的、混合着恐惧与决绝的意念!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一种足以将它和主人一同从根源上彻底湮灭的力量,正在降临!
它试图做些什么,叶片拢向天空,想要再次“定义”,想要“拒绝”这天威的降临。但这一次,它那无往不利的能力,在面对这代表整个世界的愤怒时,显得如此渺小无力!它的意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边无际、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壁,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天威愈发沉重,规则线条开始如同瀑布般垂落,因果锁链如同巨蟒般缠绕而下,毁灭的气息已然锁定茅屋!
小桃树传递出绝望的悲鸣,九片叶子无力地垂下,只能用纤细的枝干,徒劳地挡在李逍遥酣睡的身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整个茅屋连同小桃树都即将被天道规则彻底碾碎、化为最基本粒子消散于天地之间的刹那——
“呼……噜……Zzz……”
李逍遥的鼾声,依旧均匀、沉稳,甚至还带着点惬意的转调,仿佛梦到了什么好事。
这鼾声,不高,不低,依旧平凡。
然而,就在这鼾声响起的瞬间——
那垂落的规则线条,骤然凝固在了半空!
那缠绕的因果锁链,猛地僵直,不再收缩!
那凝聚的毁灭气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轻轻握住,然后……捏碎了!
不是对抗,不是抵消,而是……中止与瓦解!
就仿佛,一个正在发怒的巨人,挥出的拳头在即将击中目标时,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然后拳头本身,连同挥拳的意图,都一起消散了。
天空之中,那由规则与因果构成的恐怖异象,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退散。沉重的天威如同潮水般褪去,夜空恢复了清朗,月光温柔地洒落,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只是一场逼真却短暂的幻觉。
一切,都发生在李逍遥那一声均匀的鼾声之间。
来得快,去得……更快。
小桃树僵直的叶片缓缓松弛下来,传递出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更深的敬畏。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恐怖到极致的天威,在主人的鼾声中……消失了。
那些逃窜到极远处的意志,此刻也陷入了更深的死寂与骇然。
它们“看”到了那天威的凝聚,也“看”到了那天威的……退散。
因为一声……鼾声?
天道震怒,规则抹杀……被一声鼾声……给……“睡”没了?!
这已经彻底颠覆了它们对“力量”、对“规则”、甚至对“存在”本身的所有认知!
茅屋内,李逍遥似乎觉得有点凉,无意识地拽了拽身上的破被子,咂了咂嘴,翻了个身,鼾声依旧。
他睡得,更沉了。
仿佛刚才那足以让真仙陨落、让世界重启的危机,于他而言,还不如被子滑落带来的那点凉意更重要。
小桃树静静地守护在旁,九片叶子在月华下闪烁着温顺的光泽。那青金色的花苞,在经历了方才的惊心动魄后,似乎凝实了一分,散发出的气息,也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坚韧。
夜风拂过,带来远山草木的清新气息。
所有窥探的意志,都已彻底沉寂,不敢再泛起丝毫波澜。
它们终于明白,那里存在的,并非它们所能理解、所能揣度的任何“生灵”或“力量”。
那或许,是它们这个世界,永远无法承载的……一个例外。
一个连天道,都无法奈何的……bug。
而这位“bug”,此刻正梦呓着:
“汤包……多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