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渊那番“反向殖民”的宏论,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在依附于云庭的诸多圣地与位面中炸开了锅。一时间,“位面云庭化改造”成了最时髦的口号,“清理蛀虫、树立新风、迎接指导”成了各大势力首要的政治任务。
就在这股轰轰烈烈的改造浪潮席卷诸多低维位面时,在那无尽虚海更为幽深、连许多古老主宰都未曾踏足的偏僻角落,一群特殊的存在,也被这股异常的动向惊动了。
他们并非传统的修行者,而是一群专注于“创造”与“架构”的奇异生命,自称为——“系统制造者”。他们不追求个体力量的极致,而是醉心于设计、编织各种功能迥异的“系统”,并将它们投放到低维位面,观察其运行、收集数据、优化迭代,以此作为自身进化的资粮。某种程度上,他们算是之前被云封捏碎的那个“架构师”的同行,只不过规模更小,更偏向于“技术宅”和“小作坊”模式。
此刻,在一个由无数流光溢彩的数据流和精密几何结构构成的隐秘半位面中,几位系统制造者正在激烈地讨论着。
“观测到大规模、跨位面的规则秩序化运动,波及范围极广,指向性明确,目标为模仿一个名为‘云庭’的未知实体。”
“数据显示,多个我们投放了‘反派逆袭系统’、‘掠夺进化系统’、‘黑暗信仰系统’的试验场,其‘系统宿主’被精准清除,系统核心被未知力量回收或湮灭,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数据采集和版本更新!”
“这个‘云庭’……是什么来头?他们的行为,严重干扰了市场的自然选择和我们宝贵的‘养蛊’实验!”
为首的制造者,外形如同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银色液态金属,发出冰冷的合成音:“能够如此大规模、高效率地清理我们投放的‘测试单元’,并引导低维文明进行秩序化改造,这个‘云庭’背后,必然存在着与我们同层级,甚至更高层级的‘架构’力量。这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他面前浮现出光幕,上面显示着从各个被“改造”的位面收集来的、关于云庭的零星信息:无法理解的强者,随手定义规则的庭院,甚至……会挑食的锦鲤?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接触,进行技术交流。”另一个形如金色多面晶体的制造者提议,“若能解析他们的‘秩序架构’技术,对我们完善‘混乱侧’系统将有极大裨益。”
“风险未知。”银色液态金属沉吟,“但机遇值得冒险。派遣一支非武装的‘技术考察团’,以交流学习的名义,前往这个‘云庭’。”
于是,一艘造型优雅、通体由纯净能量构成、没有任何武器接口的梭形飞舟,载着几位最博学、最善于沟通的系统制造者,离开了他们的半位面,沿着那冥冥中“秩序化”浪潮最为集中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云庭驶去。
云庭外围,新落成的“诸天万界友好交流中心”(原某圣地搬迁后留下的浮空岛改造)。
龙潜渊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主席台上,听着下面一位来自“玄黄大世界”的代表,声情并茂地汇报他们位面“云庭化改造”第一阶段成果:
“……截止目前,我界已清除‘域外天魔’巢穴三处,教化‘凶兽妖族’部落七十二个,统一货币‘诚信点’,推广基础吐纳法《清心咒》覆盖率达到百分之三十,社会风气显着好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龙潜渊一边听着,一边用神识跟坐在旁边的聂离吐槽:“聂总管,你听听,这汇报跟凡间县令给皇帝上奏折似的,一点新意都没有。我都快听睡着了。”
聂离面无表情,神识回应:“庭主说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只要不吵到观星殿,随他们去。”
就在这时,负责外围警戒的云庭弟子传来讯息:有一艘来自未知文明、自称“系统制造者”的飞舟请求入境,目的是“友好交流与技术考察”。
“系统制造者?”龙潜渊眼睛一亮,终于来了点精神,“是之前那些山寨系统的生产厂家找上门来了?这是要洽谈售后还是追究侵权啊?”
他立刻批准了入境请求,并充满了恶趣味地决定,亲自接待这支“考察团”。
系统制造者的梭形飞舟缓缓降落在交流中心广场。几位形态各异的制造者走下飞舟,好奇地打量着这片秩序井然、道韵浓郁之地。他们体内的各种探测仪器悄无声息地全功率运转,试图解析此地的规则构成。
龙潜渊带着和煦(在他看来)的笑容迎了上去:“欢迎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们!我是云庭对外交流办公室主任,龙潜渊。”
为首的银色液态金属制造者,用合成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回应:“感谢接待。我们是系统制造者联合会的技术考察团,我是团长‘逻各斯’。我们对贵地的‘秩序架构’技术非常感兴趣,希望能进行友好交流。”
“好说好说!”龙潜渊热情地握住逻各斯那液态金属形成的手(触感冰凉顺滑),用力晃了晃,“我们云庭最好客了!尤其是对你们这种搞技术的人才!走,我先带你们参观参观我们的‘核心产区’!”
核心产区?逻各斯等人心中一动,难道这么快就能接触到核心技术了?
然后,龙潜渊就带着他们,一路飞向了……观星殿后的那片小池塘。
“看!这就是我们云庭最重要的‘生态循环系统’核心!”龙潜渊指着池塘,一脸自豪地介绍,“这几尾锦鲤,可是我们庭主的宝贝,肩负着净化水质、梳理道韵的重任!你看它们这鳞片,这游姿,这吐泡泡的节奏,都暗合天道!”
系统制造者们:“???”
逻各斯的探测器疯狂运转,反馈回来的数据却让他核心逻辑一阵紊乱——这池塘,这锦鲤,看似普通,但其存在的“逻辑稳固性”高得离谱,完全无法解析!那锦鲤吐出的泡泡,内部结构精妙绝伦,仿佛蕴含着一个微缩的法则世界!
“还有这个!”龙潜渊又指着那套由主神空间掠夺者化成的石桌石凳,“这是我们最新研发的‘多功能休闲家具’,采用特殊工艺锻造,冬暖夏凉,自带静心凝神效果,还能辅助参悟法则!你看这纹路,这质感!”
逻各斯等人的探测器扫过石桌石凳,再次遭遇降维打击——这材质,这内部蕴含的、被强行“定义”凝固的森然法则,同样无法理解!
龙潜渊又热情地介绍了那盆“虚空星纹竹”(“我们的空气净化与景观装饰两用盆栽”),以及云封那根直钩鱼竿(“我们的最高科技产品,考验心境与缘分的无上神器”)……
一圈逛下来,系统制造者们彻底懵了。
他们预想过各种可能:严密的防御体系,高深的法则屏障,甚至是充满敌意的审视……唯独没想过,对方的核心产区,竟然是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农家乐”?
而且,这里每一样看似普通的东西,都蕴含着他们无法理解的、近乎“道”本身的恐怖技术!这已经超出了“架构”的范畴,更像是……“定义现实”!
逻各斯沉默了许久,液态金属身躯波动不休,最终,他用一种近乎梦游的语气问道:“龙……龙主任,请问,贵地的‘秩序架构’核心技术,究竟是……”
龙潜渊大手一挥,豪爽地道:“哪有什么核心技术?我们云庭讲究的就是一个‘道法自然’!心静了,地方自然就干净了,规矩自然就立起来了!这都是我们庭主平日里养养鱼、种种花、钓钓鱼,顺便感悟出来的!简单吧?”
系统制造者们:“……”
他们感觉自己的逻辑核心快要烧毁了。养鱼种花钓鱼,就能感悟出这种级别的“秩序架构”?那我们无数纪元的研究、无数系统的迭代,算什么?过家家吗?
“那个……龙主任,”逻各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我们是否有幸,能拜见一下贵庭主?”
“见我们庭主?”龙潜渊面露难色,“这个嘛……我们庭主他老人家日理万机,主要是理万机指的是打理他的鱼和竹子),一般不轻易见客。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着这群备受打击的“技术宅”,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我看诸位也是诚心求道,这样吧,我们云庭外围最近正在搞‘友好位面帮扶计划’,缺一些技术顾问。诸位要是有兴趣,可以留下来,挂个名,顺便感受一下我们这儿的‘自然之道’,如何?”
挖墙脚!这是赤裸裸的挖墙脚!
但逻各斯等人互相看了看,竟然都有些……心动?
留在这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哪怕只是研究研究那池塘、那石凳、那竹子,或许都比他们回去闭门造车几万年收获更大?
最终,在龙潜渊“包吃包住,工作自由,还能近距离接触核心产区(池塘)”的诱惑下,这支原本前来“技术考察”的系统制造者团队,半推半就地,成为了云庭外围“友好交流中心”的第一批“外聘技术顾问”。
消息传开,再次震惊了各方势力。
连神秘的“系统制造者”都被云庭折服,留下当顾问了?这云庭的“道”,究竟高深到了何等地步?
云庭的声望,在一种诡异而轻松的氛围中,再次无形拔高。而观星殿内,云封对于自家池塘边多了几个整天对着锦鲤和石凳发呆的“奇形怪状家伙”,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嗯,潜渊这孩子,总算往家里捡了点像样的……嗯,装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