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晨课,蔡仪望着三个踮脚才够到书案的小豆丁。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熔炉的铸成并非完全的六欲,而是需要自身的意志融入其中才能铸成熔炉。
正所谓——意志化鼎,那么点大的人心志还没成熟,偏偏铸成的熔炉上,意志之力一个比一个强。
明明自己当初答应他们铸熔炉,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
有自己的看护也不会出事,没想到却都成了,没天理啊!
无数次怀念咸阳宫清闲日子。
不过现在他们都是手拿神兵的稚童,如果不能控制韵力,会无意识的伤害到身边的人心。
需要好好磨练才行。
蔡仪揉着头想了想,习字吧!
“今日教你们学会如何控制,运用你们的力量。”
三小只端正的坐在自己的小书案前。
“先生,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把力量掌控呢?”
小明昭举手提问。
“三重境需心境澄明,今日起——习字淬情!”
蔡仪挥袖展卷,三幅素绢悬空铺开,分别写着“静”“定”“安”三字。
“以灵歌韵力运笔,写错一字,心火灼手。”
嬴政肃然提笔,腕间却突突直跳。
墨汁未落,素绢“嗤啦”裂开三道缝,三重境韵力外泄难控!
“噗!”
明昭的笔炸成烟花,墨点溅了嬴琅满脸。
“明!昭!”
嬴琅抹着黑脸怒吼,案上墨池竟掀起三寸浪!
蔡仪揉着太阳穴:“……今日先学研墨。”
蔡仪将三块松烟墨锭拍在案上,声沉如钟:
“松烟墨最易吸纳心火杂念,今日以心火融墨,韵力为杵——墨成三光者,赏蜜渍梅子一罐!”
嬴政肃然捧墨,掌心金焰吞吐。
墨锭却“噗”地炸成黑雾!
“屏息!”
蔡仪急弹商君律令音纹。
黑雾中突然伸出焦黑小手抓住嬴政衣襟。
明昭腕铃暴响,脱口而出:“天雨栗——!”
黑雾竟凝成梅子大小坠入墨池。
嬴琅趁机抡起砚杵狂砸墨锭:“我替兄长磨!”
玄色心火过处,墨锭化作九头怪蛇扑向明昭——妒火焚心魔物现形!
蔡仪一口老血哽在喉头:“……这是松烟墨不是相柳骨啊!”
为平心魔,蔡仪搬出青玉蜜罐。
“墨汁映心象澄澈者,食梅一颗。”
他忍痛掀开罐盖,琥珀梅子幽光流转。
明昭“嗷呜”扑向墨砚,口水滴进池中竟浮起巴蜀梯田幻影——思乡情切引动巫灵!
墨汁忽如青蛇缠腕,铃铛“徵”音自鸣破幻,砚中映出她偷藏嬴政木剑的倒影。
“还我兄长剑!”嬴琅心火暴涨。
墨池翻涌间凝出持剑小人与明昭搏斗,剑穗却偷偷卷走三颗蜜梅塞进嬴政袖中。
嬴政望着袖口梅渍叹气,指尖金焰点在墨池。
巫灵青蛇、醋坛小人竟在金光中熔成玄鸟,衔着蜜梅落回罐中。
蔡仪盯着罐底欲哭无泪。
蔡仪搬出半人高的《商君书》,以先贤宏愿为锤,敲打本心。
竹简堆里冒出三颗小脑袋。
“商君曰:王者不欺四海!”
他指尖点向嬴政,“公子解其意?”
“不骗人?”明昭抢答。
“是威慑列国不敢生欺心!”
嬴政眼中金芒隐现,心口熔炉虚影一闪——商君刑名意志竟引动他心火!
蔡仪心惊,忙翻出楚简。
“再看屈子《天问》: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我知道!”
明昭兴奋拍案,“日月是羲和驾龙车,星星乃天帝撒粟米!”
“荒谬!”嬴琅冷笑,“星宿乃二十八宿分野,对应……”
话未落,明昭腕铃叮当乱响,楚简巫文浮空盘旋——她以童谣解《天问》,引动荆楚灵韵!
蔡仪绝望合简:“……还是写字吧。”
为磨心性,蔡仪搬来六国文字竹简。
嬴政临摹齐“马”字时,笔尖突燃金焰——齐国花体字勾动他灭齐之念!
“此字轻佻,当焚!”
小团子咬牙泼墨,竟将竹简烧出“秦篆”雏形!
明昭被魏国鸟虫篆逼疯。
“这字长翅膀了!”
她怒摔笔,。“这个世上就该只有一种文字。”
嬴琅见赵国蝌蚪文纠缠兄长,突然咬破手指血书商君令。
“燔诗书而明法令!”血字化火焚尽赵简。兄长不该为这些东西烦恼!
蔡仪抱着焦黑竹简老泪纵横:“……老夫只想教你们认字啊!”
烛火摇曳,三个孩子盘坐调息。
嬴政周身金纹流转:“六国文字淆乱民生,当书同文!”
心口熔炉“嗡”地凝实三分——书同文宏愿淬炼帝王心志!
明昭晃着铃铛耍赖:“政哥哥统一天下,我就不用学六国字啦!”
赤色音纹裹住嬴政金芒,竟助他稳住躁动心火。
嬴琅紧盯二人交融的韵力,突然割断一缕发。
“琅,永为兄长斩荆棘!”
发丝入火成灰,心志熔炉迸出玄黑厉芒——执念催生修罗道心!
窗外偷看的蔡仪揪断三根胡子:“一个要翻天,一个想躺赢,还有个疯魔的……”
“今日功课——”
蔡仪颤巍巍推出三块陶泥,“捏……捏泥人静心。”
嬴政捏呀捏,总想把手上的泥块捏成四四方方,在来几只脚。
蔡仪一看是一只鼎。
明昭捏呀捏,看着政哥捏个政哥,在捏个小小的自己。
蔡仪一看:小小的明昭抱着斩着的政公子。
嬴琅捏呀捏,讨厌,讨厌所有的一切。看到小嬴政,心中舒缓了一些。果然兄长身边最近的人只能是我,于是捏个了持剑小人挡在兄长身前。
“老师看我捏的!”
明昭献宝般捧起泥人。
蔡仪望着泥人屁股上歪扭的“政”字印章。“你着印章是哪来的?”
“就是先生书案上的砚台呀!我想看看,就拿起来看看,没想到我就那么轻轻的掰了一下,就断了一小块。”
明昭绘声绘色的比划:“我就想不能浪费呀,于是就用来做个小印章。”
“那是老夫的紫砂砚台啊!!!”
梨花树下,三个罪魁祸首撒腿狂奔。
嬴琅边跑边吼:“都怪你弄坏砚台!”
明昭反手甩他一脸泥:“醋坛子闭嘴!”
嬴政边跑边叹气,熔炉里五色石叮咚乱响——悲喜交加,三重境竟彻底稳固。
(多年后咸阳宫,始皇批阅同文诏书时,案头永远摆着个缺角泥砚,底刻小篆:童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