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大礼堂内,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来。三百个座位坐满了将校军官,肩章上的星徽在昏暗里泛着冷光。投影仪响了一声,光束刺破凝重的黑暗,将一张血色蛛网钉在白色幕布上。
经查证,这个犯罪团体存在明显的代际传承。公安部特派员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钢板。指挥棒的点停在赵建国这个名字上,旁边标注着其父某军区原副参谋长赵永胜的职务。父亲利用职务之便销毁报案记录,儿子负责物色新的。指挥棒突然下移,指向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六十年代的少年宫门口,几个穿军装的男人正亲切地摸着孩子的头。
礼堂后排传来椅子翻倒的巨响。一位两鬓斑白的大校猛地站起来,军装第三颗纽扣崩飞在地。那是我带的兵!他拳头砸在座椅扶手上,40年打**,他背着伤员爬了三天战壕!老军人声音突然哽咽,现在他儿子...
幻灯片切换到一页审讯笔录。特写镜头合录音里,犯罪嫌疑人漫不经心的供词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反正那些烈士遗孤没爹没妈,玩了也没人管...
南嘉怀里的《护苗手册》发出纸张撕裂的脆响。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竟把封底那页举报电话攥破了。小九悄悄递来块手帕,她这才察觉脸颊上的湿意。
更恶劣的是物证处理方式。侦查员拿出照片,照片上出现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他们在军工三厂定制了这个。箱体特写显示内衬铅板,专门用来保存...影像资料,防x光探测。
会场突然炸起一阵骚动。第二排站起个戴眼镜的上校,他的作战参谋臂章都在发抖:这箱子...这箱子是当年我们装机密文件的!
侦查员沉默地切到下一张照片。昏暗的暗房里,墙上钉着几十张儿童照片,每张下面都用钢笔标注着部队番号和父辈姓名。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被打了个红叉,备注写着其父已调任总参,停手。
南嘉的视线突然模糊。她仿佛看见小虎缩在山洞里的样子,看见念安被扒开睡袋的瞬间。礼堂顶灯突然大亮,刺得人睁不开眼——是谢爷爷按下了主席台的紧急照明开关。
老人家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回声像炮弹炸开: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他苍老的声音带着迫击炮般的穿透力,当年没死在战场上,现在更不能死在糖衣炮弹下!
宋爸爸地展开一面军旗,鲜红的旗面上还带着弹孔:各部队明天开始彻查!从机关幼儿园到子弟小学,一个角落都别放过!旗角扫过主席台桌面,碰倒了插着野菊花的茶杯。
散会时,南嘉在走廊被个戴口罩的女人拦住。对方塞来个鼓囊囊的档案袋,转身就跑。袋子里装着更厚的名单,首页用红笔写着:他们连***陵园扫墓的孩子都不放过...
夜风吹动礼堂门口的白杨树,树叶沙沙响如急行军脚步声。南嘉摸出钢笔,在《护苗手册》扉页添了行小字:谨以此书,祭奠所有没能长大的星星。墨迹未干就被泪水晕开,像极了孩子哭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