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边缘的虚无空间,此刻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得如同破碎的琉璃。空间裂缝像狰狞的伤疤,四处蔓延,吞噬着一切光与声。蚀渊巨大的魔躯矗立在混沌中央,万魔幡猎猎作响,无数怨魂哀嚎着化作最污秽的魔煞之气,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玄宸布下的星辰结界。
星辰光芒在魔煞的侵蚀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玄宸面色凝重,周身帝威浩荡,不断将澎湃的仙元注入结界,但蚀渊积蓄万载的魔功实在骇人,加之他彻底燃烧本源,力量仿佛无穷无尽。结界上,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扩散。
“玄宸!你撑不了多久了!”蚀渊狂笑,声音嘶哑刺耳,“待本尊撕开这龟壳,便是尔等葬身之时!这连通两界的通道,将是魔临诸天的起点!”
林晚晚站在结界之内,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迫近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气息。她看着玄宸微微颤抖的背影,看着他仙袍上沾染的点点暗红(那是之前为护住她被一道空间裂缝边缘扫中所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而窒息。
不能这样下去!玄宸会力竭,结界会破碎,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团柔和却蕴含着不可思议力量的光团——由三界愿力、众生祈盼与她自身最纯粹的厨心凝聚而成的“希望”。它不像利刃,没有锋芒;不像盾牌,不见厚重。它温暖,平和,仿佛初春的阳光,又如同母亲怀抱般的安宁。
“没用的!区区厨艺,小道耳!焉能挡我无上魔威!”蚀渊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举动,语气中充满不屑与讥讽。在他这等存在看来,食物不过是满足口腹之欲的俗物,与杀戮、征服、毁灭的力量相比,渺小如尘埃。
林晚晚没有理会他的嘲弄。她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那团光华中。她想起了自己最初拿起厨刀的初心,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给予;不是为了索取,而是为了分享。一碗热汤可以温暖受冻的身躯,一餐饭菜可以慰藉孤独的灵魂。美食,是沟通心灵最直接的桥梁,是抚平创伤最温柔的良药。
这团光,凝聚的正是这种力量——不是对抗,而是化解;不是毁灭,而是滋养。
“玄宸。”她轻声呼唤,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前方男子的耳中。
玄宸回首,对上她坚定而温柔的目光。刹那间,他明白了她的意图。他没有丝毫犹豫,沉声道:“放手去做,晚晚。我信你。”
得到他的支持,林晚晚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尽去。她双手缓缓托起那团“希望”之光,不再试图将它像武器一样掷出,而是如同捧着一颗珍贵的种子,要将它种在这片濒临毁灭的虚无之中。
她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蚀渊狰狞的面目,不再去听万魔凄厉的嚎叫。她的意识与那团光彻底融合,脑海中浮现的,是灶台上跳动的温暖火焰,是食材在锅中翻滚发出的滋啦声响,是食物香气弥漫时食客脸上满足的笑容……是人间烟火,是生命的美好与坚韧。
“以我厨心为引,”她喃喃自语,声音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韵律,穿透了结界的轰鸣,回荡在虚无之中,“融三界愿力,祈祥和降临。”
那团柔和的光,随着她的意念,缓缓飘出了星辰结界。
蚀渊嗤笑一声,催动一道粗壮的魔煞黑气,如同巨蟒般狠狠撞向那团光:“装神弄鬼!给本尊湮灭!”
然而,惊人的一幕发生了。无坚不摧、足以腐蚀仙金的魔煞黑气,在接触到那团柔和光华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上烈阳,悄无声息地消融了。不是被击溃,也不是被抵消,而是仿佛被某种更本源、更伟大的力量自然而然地净化、同化了。
那团光速度不减,依旧不疾不徐地飘向蚀渊的本体。
“什么?!”蚀渊第一次露出了惊容。他疯狂挥舞万魔幡,更多的魔煞之气,夹杂着怨魂的诅咒,化作各种狰狞的魔物形态,铺天盖地地涌向那团光。
但结果毫无二致。无论是多么凶戾的魔气,多么恶毒的诅咒,在接触到那看似微弱的光华时,都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净化、抚平,化为最纯净的能量粒子,反而被那光团吸收,使其光芒愈发温润明亮。
它仿佛是一切负面情绪的终极克星,是一切混乱与毁灭的天然秩序者。
“不!这不可能!”蚀渊终于感到了恐惧,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他发现自己无往不利的魔功,在这团光面前竟然毫无作用!他试图撕裂空间遁走,却发现四周的虚无已被那光华散发出的柔和力场悄然抚平,变得稳固无比。
光团终于飘至蚀渊那巨大的魔躯面前。在它温和的光芒照耀下,蚀渊周身翻腾的魔气如同被无形的手抚慰,渐渐平息下来。他那狰狞的面容上,疯狂之色褪去,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迷茫与……痛苦?是了,这光似乎在唤醒他被魔性压抑了万载的、属于“玄玦”的本源灵性。
“啊——!”蚀渊发出凄厉的惨叫,抱头挣扎,魔躯剧烈扭曲。光与暗在他体内激烈冲撞。
林晚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将自身全部的意念灌注其中:“愿以此食媒,定鼎乾坤,抚平伤痛,还尔……本来之面目!”
光华大盛,彻底将蚀渊的魔躯吞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狂潮。只有一片极致的、圣洁的宁静。光芒中,隐约可见蚀渊巨大的魔影在迅速缩小、变形,那杆凶名赫赫的万魔幡哀鸣一声,化作缕缕黑气消散。狂暴的混沌能量仿佛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抚过,渐渐平息下来。就连那些狰狞的空间裂缝,也在光华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玄宸撤去了星辰结界,震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感受到的不是力量的碾压,而是一种……回归本源的和谐。
光芒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收敛。
虚无之中,蚀渊庞大的魔躯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他穿着一身残破却依稀可辨原本样式的仙袍,身形消瘦,面容苍白而安静,双目紧闭,仿佛陷入了沉睡。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蚀渊的暴戾与疯狂,只剩下一种解脱般的宁静。
正是玄玦!那个陨落于万载之前,神魂被魔念侵蚀的仙族天才!
林晚晚脱力般地晃了一下,玄宸瞬间出现在她身边,将她稳稳扶住。她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看着远处沉睡的玄玦,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成功了……”她轻声说,“我……好像把他……‘煮’好了。”
以食为媒,化干戈为玉帛;以心为火,炼魔戾归祥和。
这一战,没有胜者,只有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