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眼睛微微睁大，怔怔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对自己郑重承诺，纯粹的黑眸中迸发出耀眼的喜悦，他激动的几乎有些想要落泪，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声音，“别人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所以我不求神佛保佑。”林玦轻声说：“我只求自己，所思所愿，我愿用生命达成，绝不回头。”
“我也是。”顾安急促的接上，一遍一遍重复，“我也是，哥哥，我也是。”
林玦轻轻一笑，仗着古树遮挡，迅速伸手勾了下对方的尾指，像是盖了一个小小的印章，只是一瞬便离开，却烫的顾安灵魂发颤，忽然伸手拉住林玦，向道观后方大步而去。
林玦不明所以，却放之任之，直到被顾安避开人群带到一处清雅的小院落，才后知后觉到事情不妙。
只是此时也来不及躲了，顾安将人几乎是拽进院子，砰地一声用脚关上门，迫不及待低头吻上熟悉的唇瓣。
林玦下意识伸手阻挡，此处可是道观，这样成何体统。
但一对上那双含情脉脉的黑眸，他的底线就一低再低，默然片刻，认命一般仰头迎合。
直到身上衣衫开始松散，林玦才定神将顾安推开，靠着门板抹了下嘴，红着眼喘息道：“别在这里，我不喜欢。”
顾安便乖乖不再乱动，忍着动情仔细替林玦整理好衣服，扔抱着不撒手，偶尔亲一亲林玦的眼睛鼻子，像是怎么亲都亲不够，恨不得把这个人都一起吞进肚里才好。
林玦挣脱几下没睁开，索性摆烂靠在他怀里平复躁动，半晌，两人才分开，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袍，互相确定脸上没有情欲留下的痕迹，才假装正经的推门而出。
林玦说要来上香，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小惩大诫一下顾安乱吃飞醋，但他也是真的想来拜一拜。
重新回到正殿门口，林玦整肃神容，在一个小道士的引导下给殿中的三清上了几炷香，只是没有像旁边人一样闭眼祈愿，只是跪在蒲团上认认真真磕了几个头便起身离开。
引导的道士好奇问：“香客不许愿吗？我们道观很灵的。”
林玦淡淡一笑，目光澄澈坚定，“心中所愿，终要靠己，寄托神佛，缥缈不定。”
这话在道观里说有些挑衅的意味，小道士听了也不生气，歪着头问：“那香客为何来此？”
林玦沉默，并未回答，小道士也并不在意，送他来到门口，行了个礼便又去指引下一位香客。
顾安没进去跪拜，走到林玦身侧，眸中流露担忧之色，低声道：“哥哥……”
“我没事。”林玦打断他，仰头露出一个浅笑，看着头顶灿烂的阳光有一瞬惆怅，似笑似叹，“只是我到底没有那么坚定，做不到问心无愧，能做的也只有多来道观寺庙祈福奉香，不为渡人，只是渡己罢了。”
林玦从前最不信鬼神之说，哪怕经历过穿越重生，哪怕知道这方世界真的有神仙鬼怪，也照样对所谓的神佛不屑一顾。
他对他们一无所求，自然也没有敬畏。
只是经历过常州救灾，亲手手刃无数善恶难分的百姓，他终究还是破了戒，偶尔会去寺庙道观为那些因他而死的人默默祈祷。
不为渡冤魂往生，只为渡己求一个心中所安，林玦自认这种行为自私冷血，因此从来都是一个人偷偷写佛经，偷偷去供奉，这还是他第一次让人陪着。
扭头对上顾安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眼睛，林玦轻轻一笑，心头盘旋的阴霾消散许多，拉着人在道观闲逛。
看山，看水，看鸟，看人，享受难得的慵懒惬意。
——
黛玉催着爹娘拜完三清，警惕地扫视一圈殿前的空地，确定没有秦王和哥哥的身影才彻底放下悬着的心，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快。
不然要是现在被爹娘发现哥哥和秦王的关系……后果不敢想象。
跪拜了多久，她就绷紧了多久的心弦，加上爬了老长的台阶，此时有些疲乏，贾敏见状带她去了提前订好的小院，陪着她休息一会儿。
这院子虽小，布置却颇为风雅，入门一侧便是一棵杏树，再往里有一个小小池塘，边上建了一个凉亭，可供人吹风赏景。
黛玉坐在里头缓了会儿好受不少，不过她对拜佛这种事一向不热衷，瞥见爹娘时不时交换一个眼神，干脆道：“我在这儿歇着，爹娘自己去逛吧，到时候来接我就是。”
林如海的确有话想跟贾敏说，又不便让黛玉听到，犹豫片刻点点头，叮嘱几句离开小院，和贾敏走出一段距离来到一处无人角落。
贾敏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待着，眼睛盯着远处的小院，问：“有什么话还非得避着玉儿。”
林如海道：“今日岳母一行来观中打蘸，恐怕目的不纯，若我没猜错，兴许传闻中的金玉良缘有关。”
贾敏微微皱眉，收回目光问：“怎么这么说？”
“今日琏儿媳妇突然把话题转到嫁娶一事上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又注意到薛家夫人面色有异，我猜是琏儿媳妇在悄悄给我递话，暗示薛家为了联姻会在观里动些手段。”
贾敏沉吟片刻，道：“难道是想借着什么批语敲定婚事？可据我所知，二嫂一向很喜欢薛家那个小姑娘，薛家夫人还是她亲妹妹，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你知道的，宝玉一向被岳母颇为重视，他的婚事，其母不一定能完全控制。”林如海压低声音，“前些日子玦儿不还说宫里那位想给黛玉和宝玉赐婚吗，那可是二嫂的亲女儿，亲母女尚且意见不一，更别提岳母了。”
“我猜薛家夫人也有所察觉，所以才想多加些筹码，保证婚事顺利。”
说起这事贾敏就烦，语气中不由带上几分不满，“你上次都已经那样拒绝了，娘娘竟然还不死心，幸亏玦儿应对得当，不然真这么草草定下，我真是要被气死了。”
林如海赶紧捂着贾敏的嘴不让她说那些晦气话，轻声安抚：“陛下不会允许林贾两家亲上加亲，娘娘让这件事过了陛下眼睛才是一招臭棋，你别气坏了身子。”
说着叹了口气，“我只是怕他们在观里又起波澜，殃及池鱼，波及到黛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