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木漏茶室的灯火在稻妻城中,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静谧。
通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眼中却闪烁着一丝玩味。
“这位狐狸宫司,当真有趣”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道行不深,心眼却比那九曲黄河阵还要多。三言两语,便想将你我二人的底细,探个一干二净。”
钟离望着窗外,目光穿透了纸拉门,仿佛看到了鸣神大社之上那棵神樱树。
“她并非试探我们,而是在担心好友,也在担心……稻妻的未来。”钟离声音平静如昔,“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明日那场谈话。”
通天闻言,不再多言。他提起茶壶,为钟离斟满。
……
翌日,晨光熹微。
当阳光穿透云层,为天守阁屋檐镀上一层金边时,木漏茶室隔间的门,被准时敲响了。
社奉行家政官托马,早已在门外等候。他一身干练装束,脸上带着温和而又恭敬的笑容,对着开门的钟离与通天,深深地鞠了一躬。
“二位大人,早安。神子大人已在鸣神大社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前往鸣神大社的盘山路由青石铺就。两侧,高大鸟居层层叠叠,绯红漆色在翠绿山林间,显得格外庄严肃穆。山风拂过,漫山绯樱随之摇曳,落英缤纷,如同一场永不落幕的樱雪。
通天行走其间,感受着此浓郁的雷元素力与民众汇聚的信仰之力,不由得点了点头。
“此地虽小,却也算得上是一处灵气充盈之地。那棵樱花树,更是有灵性在其间孕育,同时还镇压着整个稻妻的地脉,不简单。”
钟离没有说话,静静地走着。这条路,他并不陌生。
数千年前,他也曾与故友,在这樱花树下,对饮言欢。只是如今,故人已逝,唯有这樱花,依旧岁岁枯荣。
行至山顶,神社便出现在眼前。八重神子今日换上了一身更为庄重的巫女服,手持御币,亲自在神社门前相迎。
她脸上已不见昨日的慵懒与试探,取而代之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二位,请随我来。”她没有多余寒暄,只是对着二人微微颔首,便转身,向着神社后方一处僻静偏殿走去。
偏殿之内,香火缭绕,并无他物。
八重神子屏退了左右巫女,殿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一切声息。
她转过身,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御守。
那御守以紫色绸缎制成,上面用金线绣着雷纹,流光溢彩,其中仿佛蕴含着一片雷暴之海。
“‘一心净土’,是影以自身意志,创造出的独立空间。那里曾是她心中‘永恒’的具现。”八重神子轻抚着御守,紫色眼眸中充满了复杂情绪,“那里没有时间,没有变化,只有影一个人。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连我也无法预料。”
“但,我还是想拜托二位。”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钟离与通天行了礼,“请务必,为她从破开前路迷雾,将她,真正地……唤醒。”
钟离看着她眼中那份深切的担忧,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们尽力而为。”
得到承诺,八重神子不再犹豫。她将力量注入御守,那枚护身符瞬间爆发出耀眼雷光!
光芒之中,前方空间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一道闪烁着电光的裂隙,无声地张开,其中并非黑暗,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紫色星云。
钟离与通天对视一眼,不再犹豫,踏入了那片扭曲的空间之中。
当钟离与通天再次站稳脚跟时,已然身处一片无垠的虚空。脚下,是平滑如镜的地面,倒映着头顶永恒不变的紫色星空。
远处,一座孤零零的绯红色鸟居静静矗立,是这片世界唯一参照。纯粹的雷之法则充斥着每一寸空间,威严而孤寂。
与想象中死寂不同,这片空间,似乎正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变化。
几片虚幻的樱花瓣,偶尔会在空中悄然凝聚,带着一丝不真切的美感,悠悠飘落,在触及地面瞬间,便又化为雷光消散。
“哦?”通天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以自身意志构筑一方天地……只是,这方天地的主人,似乎……心意不决啊。”
他敏锐地察觉到,此地法则正处于一种奇特的矛盾状态。
一股力量在极力维持着静止与不变;而另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却在尝试着打破这份静止,让世界流动起来。
“她正在改变。”钟离望着那些转瞬即逝的樱花瓣,轻声说道,“只是,执念若是那么容易打破,就不是执念了。”
话音未落,鸟居之下光影汇聚。
一位身着紫色华服的女子,悄然凝聚成形。她紫发及腰,容颜绝美,只是眼眸中带着一丝哀伤,以及对来人的好奇与警惕。
雷电影。
她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钟离身上。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数千年前,魔神战争中那个冷峻岩神。
“摩拉克斯。”她轻声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好久不见。”
“影。”钟离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影没有再多言,只是轻轻一挥手。
前方虚空之中,一张茶桌与三个蒲团,悄然浮现。茶几上,一套精致茶具,正冒着袅袅热气。
“坐吧。你还是喜欢喝茶吧。”
三人落座,影提起茶壶,为二人各斟了一杯茶。茶水呈现出剔透的紫色,散发着淡淡雷樱清香。
“我听神子说了。”影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茶杯中倒映的自己,“你们认为,提瓦特即将迎来终结。”
“这不是认为,而是正在发生。”钟离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世界树根基,正在被腐蚀。地脉流转,也已出现了紊乱。这些,想必你不会毫无察觉。”
影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
“那又如何?”她抬起眼,目光中没有了昔日的偏执,却多了一份迷茫,“即便世界终将走向寂灭,那也是天理循环。我曾以为,只要守护稻妻不变,便能抵御一切。但那位旅者让我明白,静止的永恒,只会带来衰亡。”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已废除眼狩令,打开了国门,让稻妻去迎接变化。我甚至开始尝试,走出这片净土,去亲眼看一看我所守护的当下……可是,前些日子,我见到了真。”
她声音陡然拔高,那双紫色眼眸中,充满了痛苦的挣扎!
“真也希望我走出来,向前进,我也正在努力!可你现在告诉我,提瓦特正在走向灭亡,那我的改变有何意义!若世界注定要毁灭,那我为稻妻所寻求新的道路,有何意义!”
轰!!!
整个一心净土,随着她情绪剧烈波动而疯狂震颤!头顶星云翻滚不休,无数狂暴雷蛇在其中乱舞!
神明在否定了自己旧的道路之后,却发现,新的道路可能通往同一个绝望的终点!这种信念的彻底崩塌,足以让任何存在,都陷入万劫不复!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通天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清朗,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压过了所有雷鸣!
“小丫头!这你就不如外面那只小狐狸想得开了!”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眼神锐利如剑,直视着影,“女娃娃,你可知,我们有些相似,却也不同?”
“你以为,‘道’是别人告诉你对错,然后你照着走便可的吗?”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充满变化与生机的剑意,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所谓‘道’,便是在有路可循时,一往无前,若无路可走,便自己斩出一条生路!在这既定命运之上,截取那一线变数!”
“你说世界注定毁灭,那便在它毁灭之前,重铸一个新世界!你说前路毫无意义,那便以手中之剑,为自己,也为你身后万民,杀出一条全新的意义!”
通天的话,如同晨钟暮鼓,狠狠地敲在了影心上!
“你执掌的雷与我的截之剑意相似,理应有一往无前的气势!斩尽挡路宵小,劈开前路迷茫!”
“说得轻巧……”她喃喃自语,“命运早已注定,又如何……斩出一条新的路?”
“呵。”通天教主看着她,忽然笑了。
“罢了,与你这女娃娃讲道理,当真是对牛弹琴。”他摇了摇头,“既然言语无法让你醒悟,那,便让你亲眼看一看!”
说罢,他并指为剑,对着这片虚无的天空,轻轻一划!
只有一道青色剑痕,一闪即逝。
下一刻,影瞳孔骤然收缩。
这一剑不止划破了一心净土的壁垒,更是让影在一心净土中看到了外界天空中一闪而逝的宇宙裂隙。
提瓦特的天空,是虚假的。这是七神都知道的事情,但这是她第一次清晰看到提瓦特之外的景色。
雷电影呆呆地看着那片黝黑、深邃的裂隙缓缓愈合!
钟离以手扶额,无奈叹气。
随着通天越来越熟悉提瓦特的法则,他不羁的性格就像是冲破了封印一般,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虽然力量使用没有超出范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