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江边的芦苇荡旁,有个叫草鞋墩的小村子。村里的人都会编草鞋,最出名的是村口老榆树下的草鞋张。老张头编的草鞋,鞋底纳得比铁板还结实,鞋面绣着芦苇花,怪的是,穿他的草鞋走路,再远也不磨脚,要是心里装着事,草鞋还能带你往该去的地方走。
老张头的独苗叫狗剩,十七八岁,手脚勤快,就是性子直,见不得人耍心眼。他每天跟着爹编草鞋,编累了就蹲在老榆树下,看往来的人试穿新鞋,说这草鞋能辨人心。
村里有个货郎叫吴二,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却总爱占小便宜。有回他买草鞋,趁老张头转身的功夫,偷偷多塞了双旧草鞋在筐底,想混双新的。刚走出村口,脚上的新草鞋突然像长了嘴,咯吱咯吱咬他的脚后跟,疼得他一瘸一拐,最后不得不把偷的草鞋送了回去,嘴里还骂:邪门了,这破草鞋成精了!
开春那会儿,镇上的李掌柜来收芦苇,仗着自己有门路,把价钱压得极低,还说:就这价,不卖你们也运不出去。村民们急得直搓手,狗剩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偷偷给李掌柜的伙计每人送了双新草鞋。
第二天一早,伙计们去芦苇荡收芦苇,走着走着,脚上的草鞋突然不听使唤,带着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走,最后竟走到了县太爷的衙门口。伙计们莫名其妙,被巡逻的衙役盘问,一五一十说了收芦苇的事。县太爷正好在查哄抬物价的事,当即派人去查李掌柜,罚了他不少银子,还让他按公道价收了芦苇。
村民们都觉得是草鞋帮了忙,老张头却摸着胡子说:是人心帮了人心。
入夏时,长江涨水,村口的小桥被冲断了。村里人要去对岸赶集,得绕十里路。狗剩看着急,就跟爹商量:咱编些草绳,扎个木筏吧?老张头点头,可编草绳需要大量的麻,村里的麻不够了。
那天夜里,狗剩对着一堆编坏的草鞋叹气:要是能多些麻就好了。话音刚落,他发现草鞋堆里竟冒出些新麻线,细细的,却很结实。狗剩又惊又喜,叫醒爹一起捡,捡着捡着,麻线越来越多,堆成了小山。
父子俩用这些麻线编了草绳,扎了个大木筏。木筏下水那天,吴二也想来占便宜,没等他跳上去,木筏突然晃了晃,把他甩进了水里,溅了满身泥。大伙儿笑得前仰后合,吴二呛着水骂:连木筏都欺负我!
秋天收芦苇时,邻村的王霸天带了群人来抢地盘,说江边的芦苇该归他们村。王霸天长得五大三粗,一上来就推了老张头一把。狗剩急了,拿起地上的草鞋就扔过去,草鞋不偏不倚,正好套在王霸天的脚上。
王霸天刚想骂人,突然觉得脚不听使唤,竟自己朝着江里走。他吓得大喊:救命!几个跟班赶紧去拉,可一碰到他的衣服,脚也像被钉住似的,跟着往江里挪。直到王霸天喊:我再也不抢了!脚上的草鞋才松了劲,让他们倒在沙滩上。
这事过后,草鞋墩的草鞋出了名,有人专程来买,说穿了能走正道。老张头教村里的妇女编草鞋,编好的草鞋堆成了山,卖草鞋的钱修了座新石桥,桥上还刻着芦苇花纹。
吴二也改了性子,不再占便宜,还跟着学编草鞋,说:这草鞋编的是良心,偷不得懒。
后来老张头走了,狗剩接了他的活计。他娶了邻村的姑娘,生了个女儿叫。苇花刚会走路,就爱拿着小布条编草鞋,编得歪歪扭扭,狗剩却宝贝得很,说:这是咱草鞋墩的根。
如今老榆树下的草鞋摊还在,苇花成了新的草鞋张。有人问她草鞋为啥神,她就指着江里的芦苇说:你看这芦苇,顺风倒,可根扎得深。人心也一样,得像编草鞋,一针一线都得实在。
路过的人听了,都会买双草鞋,说穿在脚上,走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