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仆妇看向一侧的护卫,护卫出位低语,“他们主家为京都扈氏。”
“扈?”女眷们交头接耳互相交换情报。
最后只朦胧得了个户部侍郎的影子,或许是一家的,或许是同姓氏。
但观其行事作风,必定不是俗人尔。
扈府出行的人马都集中在甲板处,重言背着包袱和写易她们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看着冷静指挥的女郎,众人跌宕的心也得到了归处。
云行皱着眉不语,身边的妈妈们则是捂着心口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女郎只是去帮忙,不会有事的。
这是临江之上,真有什么跳水也成。
跳水?!
深呼吸深呼吸,女郎敢下大船,应该是会游泳的。
妈妈们互相执手鼓劲,四手相握,二人同时在心里吐槽对方手太冰,不淡定,没得半点扈府婆子的气魄。
每个人,至少扈府上下的人都下意识不去想,这高温之下的江面该是什么样的温度。
真有险境,跳江是会变成水煮还是汆烫,他们的大脑已经屏蔽了这个知识点。
女郎离得太近了,便不是扈府的人都觉得该女子实属英豪。
看着这些人没多久便将东西准备好,抬眼望去,晶亮的眼睛闪起一片星云。
彼时江面月华大盛,银白浮江。月亮出来了。
回望前端被编织成网的小船,他们能买下这些船,除了钱,需要的条件还有船家们温良的心。
有人想要划船前渡点火,被谢依水制止。“你们都上去!”
“这…”那人指火把的手一顿,他看向身后的伙伴。
不是说好了靠近一点,然后扔出去吗?
这没什么技术难度,他可以的。
谢依水手往后一伸,小船上的张守便将女郎的长弓奉上。
用箭。
那几个人眼睛一亮,对啊,箭更安全不是?
人手撤下,谢依水站在船只前端拉弓搭箭,此时箭头已经换成布料火头。满弓疾发,水上‘流星’划过。
火势突起,合纵连横,燃起一片江面。
临江大火,是奇闻,更是指示。
附近的人家见状,寒夜奔走相说此处奇观。
官衙附近游走的人逐渐变多,临江神火越说越玄乎,附近的宜和县县令连夜被薅起来往江边带。
看着冲天成型的火光,麻了,他真的麻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哪有职权能背起‘神迹天罚’这口大锅。
不行,三岔之地紧临三县,“去派人给他们醒醒神,这么燃的‘天火’可不能就本官看着了。”
而在这些人都出来之前,北上南下两个方向的船只驶向不同的目的地。
分别之际,重言看着决意北上的女郎,她目光恳切,女郎带上我吧,我亦可提刀杀贼。
但女郎没同意,她看了眼她们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静待她们归来即可,莫让她分心。
北上的小型船只将近十艘,大多是一些郎君带着家中的护卫前往万昌河救援。其中……只有谢依水一位女郎。
大船上的女眷无不赞叹她的英勇,女郎们叹气自问,“从前何不拾刀弓?”以至于她们连辅助都做不到。
临别之际,船上的女郎们纷纷向谢依水执礼,谢依水抱拳回敬。
火声噼啪,火势渐猛。
随着火势的缠绵,她心内的焦急便愈发的明显。
随着加入抵抗的人手越来越多,局面开始陷入胶着。
两方皆寸步不让,手上大刀卷刃亦是没退守。
马兆捂着伤口劝说女郎:“对方一心要我们的命,女郎听我一句劝,快走!”火烧得这么烈,这些人都没想着跑。这是打着同归于尽的心思,要他们今夜就死在万昌河上啊。
现在走还来得及,带上几个人哪怕潜水渡河都还算留条性命。
马兆知道女郎念着他们,他提着刀将其放在自己的脖颈处。
马从薇刚踢飞一个贼子,手上大刀被震得嗡鸣。她的剑已经成了断剑,最后插在一个贼人的心口处。
情势危急,马从薇懒得再拔,便顺了对方的兵器来用。
她杀红了眼,砍向马兆的手都没留几分力。
她收不住,因为她现在是用着意志在砍杀,根本已经无力可控。
马从薇一夜长大,“何必以死明志,即便你死了,我也跑不了。马府上下,我能舍得下谁?!”
生长在团结友爱的家庭,她所受的教育与情感灌溉皆是来源于此,越是如此,她越难以放下。
人生难两全,此处得彼处失。
因爱而长,因爱而困。她哪里都走不脱,但凡她走了,这辈子她也就完了。
道心破碎,又能多活几个年头。
马兆猛男落泪,哭得伤心。“我是护卫,怎可让女郎护着我。”
马从薇开始握不住刀柄,不都姓马,什么护得住护不住,谁有力谁就多出力,多简单。
绵延不绝的攻势,对方的人马成批次的出现。
最后一次,马从薇看到的是半大的少年。
少年?
她将人砍下,对方直接落入水中。
如此情态,身边的贼子仿佛陷入某种幻境,断情绝爱,不觉疲累。
少年坠入河中,无人呐喊,无人施救。
这都是一帮什么人?
什么时候才会让少年都出来行凶??
马从薇根本来不及多想,又有一批人上来了。
筋抖力竭宛若万蚁蚀臂的手已经开始发出警报,她的意志再坚定也顶不住现实的重击。
再挥刀几下,她就得倒下了。
撕下身上的布条,将其再度缠住自己的手心,她目光坚韧,眼神清明。
如果身后是自己相伴已久的家人,那这一次,死在家人身边也是好的。
不是护卫,马兆姓马,他们一起长大,他是的兄长,是曾教授她武艺的老师,是为少年的她解脱谜困的好友。
她放不下,怎么也放不下。
“你们若是敢自绝,我绝不苟活。”
话就放在这,身后稍微还有点神志的护卫开始崩溃泣涕。
身上是汩汩流出的鲜血,身前是一力支撑的女郎。
望着天际浮现的月白,他们都在思考,明明大人和夫人一生积德行善,女郎善行仁心,从未偏颇。
为何陷入这死局的是她,凭什么???
这天还有什么道理可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