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
陆辰重复着这个充满不祥意味的代号,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凯尔在启动“广域共鸣器”之前,竟然还秘密发送了另一条启动指令?目标是什么?在哪里?
“坐标能解析吗?”他对着通讯器沉声问道。
“坐标被多重动态加密,且似乎与某个天文现象或地磁坐标关联,破解需要时间,而且……不确定准确性。”助手回答,“指令内容也只有片段,‘释放’、‘观测’、‘进化之始’……含义不明。”
“继续破解,优先级最高。”陆辰下达指令,“有任何进展,立刻通知我。”
挂断通讯,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低鸣。窗外阳光明媚,但他的心头却蒙上了一层新的阴霾。凯尔这个疯子,到底还留了多少后手?“潘多拉”……盒子里放出的,会是什么?
然而,生活并不会因为潜在的危机而停下脚步。几天后,一个让陆辰比面对凯尔和乌洛波洛斯时更加“如临大敌”的消息传来——林夕的父母,要来学校看她了,并且明确提出,想见见她的“男朋友”。
当林夕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期待地告诉他这个消息时,陆辰握着鼠标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见家长?这个课题,似乎比任何代码和算法都更具挑战性。
“他们……有什么偏好?”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平稳,但微微加快的语速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
林夕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带着点无措的严肃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甜丝丝的:“放心吧,我爸妈人很好的!就是普通的知识分子,我爸喜欢喝茶、下棋,我妈……嗯,比较看重男生的责任感和上进心。”
责任感,上进心。陆辰在心里默默记下。至于喝茶下棋……他迅速在脑海中调取了关于茶道和围棋的基础知识库。
见面的地点定在学校附近一家环境清雅的中式餐厅包间。陆辰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仔细检查了包间的环境、菜单,甚至泡茶的水温他都暗自计算了最佳区间。他今天穿了一件质感很好的浅蓝色衬衫,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和,少了几分冷峻,但挺直的脊背和微微抿起的唇角,还是透露出内心的严阵以待。
林夕挽着父母的手臂走进包间时,看到的就是陆辰正襟危坐、如同等待教授答辩一般的模样,差点又笑出声。
“爸,妈,这就是陆辰。”林夕笑着介绍,“陆辰,这是我爸妈。”
“叔叔,阿姨,你们好。”陆辰立刻站起身,动作标准得近乎刻板,微微躬身问好,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林父是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教授,目光温和却带着审视;林母则显得更干练一些,笑容亲切,但眼神同样在仔细打量着陆辰。
“小陆啊,别客气,快坐。”林母笑着招呼,目光扫过他手边那套显然是刚研究过的茶具,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席间的气氛起初有些微妙的拘谨。陆辰的回答总是言简意赅,逻辑清晰,像是在进行学术汇报。林夕在一旁看得着急,偷偷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他放松点。
直到林父无意中提到了最近学术界关于人工智能伦理的一些争议,陆辰的眼神才瞬间亮了起来,不再是那种程序化的应对,而是真正沉浸到了问题的核心,提出了几个连林父都为之侧目的犀利观点。两人就着这个话题,竟然越聊越投机,从图灵测试聊到了神经网络的哲学困境。
林母则更关心生活层面,问了些关于他家庭、未来规划的问题。陆辰的回答依旧简洁,但提到自己父母早年因意外去世,由一位长辈抚养长大时,语气中的平静和独立,让林母眼中多了几分心疼。而当他说起未来的规划,明确表示会留在本市发展,并且所有的计划都清晰地包含了林夕时,林母脸上的笑容彻底变得温暖而真切。
林夕看着父亲和陆辰相谈甚欢,母亲眼中也满是认可,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晚餐在出乎意料的融洽气氛中结束。送走林夕父母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学校的林荫小道上。晚风拂面,带着初夏的暖意。
“我爸妈好像……挺喜欢你的。”林夕晃着两人交握的手,语气轻快。
“嗯。”陆辰应了一声,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发现,这种“见家长”的挑战,虽然过程充满未知变量,但最终结果,似乎比他优化过的任何算法都更让人……愉悦。
“不过你刚才也太紧张了吧?”林夕忍不住调侃他,“跟我爸下棋的时候,手都在抖。”
陆辰耳根微红,别开视线:“博弈树分支过多,需要计算最优解。”
林夕被他这死板的回答逗得咯咯直笑,凑过去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不用算啦!你就是最优解!”
陆辰怔住,感受着脸颊上残留的温热和柔软,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一种名为“幸福”的暖流,悄然淌过心田,将“潘多拉”带来的阴霾都冲淡了些许。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在朦胧的路灯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林夕。”
“嗯?”
“我会保护好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在立下永恒的誓言,“无论发生什么。”
林夕收敛了笑意,同样认真地看着他,用力点头:“我知道。”
她相信他,如同相信自己手中的画笔。
两人回到实验室,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陆辰打开电脑,习惯性地检查加密邮箱。一封来自助手的未读邮件静静躺在那里,标题是——“关于‘潘多拉’坐标的初步推测”。
他点开邮件,快速浏览着内容。助手的分析指向了一个位于公海深处的、未经标注的坐标点,那里似乎存在着一个废弃多年的海洋观测站。邮件末尾附上了一张极其模糊的卫星图片,观测站的外观破败不堪。
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陆辰正准备关闭邮件,目光却无意中扫过图片角落,那片深蓝色的海域。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违和感,掠过心头。那片海的颜色……是不是比周围,深了那么一点点?
几乎是同时,坐在旁边画图的林夕,也忽然“咦”了一声,拿着画笔,蹙眉看着自己的画板。
“怎么了?”陆辰问道。
林夕指着画板上她刚刚无意识涂鸦的一片深蓝色背景,语气带着一丝困惑:“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个颜色……好像在哪里见过,让人有点……不舒服。”
陆辰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向电脑屏幕上那片深蓝的海域,又看向林夕画板上那抹让她感到“不舒服”的蓝色。
是巧合吗?
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超越理性认知的……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