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七分。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张安安猛地站起身,双腿因久坐而发麻,但她顾不上这些,死死盯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
“命保住了。”医生摘下口罩,眼底带着疲惫,“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
张安安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但心脏仍悬在半空。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能进去看看他吗?”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医生犹豫了一下,点头:“十分钟。不要碰触伤口。”
重症监护室内,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而冰冷。
张安安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呼吸不自觉地放轻。张海客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各种仪器连接在他身上,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的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隐约还能看到渗出的血迹。
她缓缓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管线。
“张海客……”她轻声唤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没有回应,只有监护仪上跳动的线条证明他还活着。
张安安伸出手,指尖悬在他的手背上,最终还是没有碰触。她想起很久以前,自己重伤昏迷时,张海客也是这样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那时候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
而现在,角色对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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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深夜。
头顶的灯光惨白。张安安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背挺得笔直。她的目光透过玻璃窗盯着里面的人。
吴邪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去休息会儿吧,我替你守着。”
她摇头,双手捧着茶杯,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她的视线:“我得在这里。”
王胖子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医生不是说了吗,他的求生意志很强,会挺过来的。”
“我知道。”张安安盯着茶杯里晃动的倒影,“但我得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执拗。
黑瞎子靠在墙边,看了眼始终沉默的张启灵,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吴邪拍了拍张安安的肩膀:“有事随时叫我们。”
脚步声渐渐远去,走廊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
“您还在啊?”
年轻的护士推着药车走过来,惊讶地看着依旧守在窗边的张安安。从凌晨到现在,这个女孩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张安安点点头,眼睛下方的青黑清晰可见。
护士犹豫了一下:“按规定是不能探视的……但您可以在我换药时,进去十分钟。”她压低声音,“就当是帮我记录体征数据。”
张安安的眼睛终于亮起一丝光芒:“谢谢。”
监护室内,张安安站在床边,看着护士熟练地更换输液袋和检查伤口。
“情况比预期好。”护士小声告诉她,“体温和血压都稳定了。”
张安安点点头,目光始终没离开张海客的脸。当护士做完所有工作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声响。
她轻轻握住张海客的手。他的手指冰凉,她小心地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张海客……”她轻声唤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黎明的阳光透过窗帘钻进来,在张海客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张安安深吸一口气,终于允许自己说出那些藏在心底多年的话:
“回杭州那天,在吴山居见到你的时候……”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我的心跳得很快,快到我怕你会听见。”
监护仪上的线条突然波动了一下。
“这三年我走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她继续道,指尖轻轻描摹着床单的褶皱,“但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在奉节的江边,在理塘的雪山……总是会突然想起你。”
一滴泪水砸在床单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所以你必须醒过来……”她哽咽着说,“我还有很多话没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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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傍晚。
王胖子拎着食盒走过来,看到张安安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忍不住摇头:“丫头,你这样下去,他还没醒,你先垮了。”
张安安终于转过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我没事。”
“得了吧,”王胖子把食盒塞给她,“好歹吃点东西,不然等他醒了看到你这样,非得……”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张安安的眼神突然变了。
她猛地站起来,食盒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王胖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监护室内,张海客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张安安几乎是冲了进去,在床边屏住呼吸。
张海客的眼皮轻轻颤动,最终缓缓睁开。他的目光涣散了片刻,最终聚焦在她脸上。
“安……安……”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张安安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我在。”
张海客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又陷入沉睡。
医生匆忙赶来检查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病人恢复意识了,虽然还很虚弱,但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张安安站在床边,看着张海客平稳的呼吸,终于允许自己松懈下来。她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却擦不净心底那份终于明晰的感情——
这早已不是普通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