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小镇的薄雾时，杨涛已经站在殡仪馆的门口。冷风吹过衣领，带着殡仪馆特有的肃穆气息，他紧了紧怀里的黑色骨灰盒——盒子上裹着一层崭新的蓝布，是老张特意从镇上供销社买来的，说要让小李走得体面些。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科考队的全体队员。每个人都穿着最整齐的衣服，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疲惫，只剩下沉重的敬意。老张走到杨涛身边，递过来一束用野菊花扎成的花束：“这是大家早上在山脚下采的，小李喜欢花，咱们送她最后一程。”
杨涛接过花束，指尖触到微凉的花瓣，眼眶微微发热。他低头看着骨灰盒，轻声说：“小李，咱们回家了，回城里，回你爸妈身边。”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在门口，领着众人走进告别厅。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电子钟在“滴答”作响，正中的桌子上放着小李的遗像——照片上的姑娘笑得很灿烂，扎着马尾辫，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告别仪式很简短，没有复杂的流程，只有队员们轮流上前献花、鞠躬。杨涛最后一个上前，将花束放在遗像前，对着骨灰盒深深鞠了三个躬：“小李，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但你放心，你的仇报了，那些想偷咱们国家宝贝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以后，我会替你看着这片山，看着那些你想保护的植物，绝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它们。”
走出殡仪馆时，县公安局派来的车已经停在门口。开车的警察看到杨涛怀里的骨灰盒，连忙下车打开后备箱：“杨同志，后备箱垫了软垫，您把盒子放这里，路上稳当。”
杨涛小心翼翼地将骨灰盒放进后备箱，又用毯子裹好，才关上后备箱盖。队员们陆续上车，杨涛却没有立刻上去，而是走到警察身边：“同志，麻烦问一下，王教授和约翰他们的案子，什么时候能开庭？我想旁听，我想亲眼看着他们受到制裁。”
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杨同志，案子我们会尽快审理，到时候会通知你的。这些人犯了这么大的罪，肯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不会让小李白白牺牲。”
杨涛点点头，这才上了车。车子缓缓驶离小镇，朝着城里的方向开去。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各有各的思绪。杨涛靠在车窗上，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小李的身影——第一次见面时，她兴奋地拿着植物图鉴向他请教；在林子里迷路时，她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发现云南蓝果树时，她激动得跳了起来……那些鲜活的画面，如今都成了再也无法重现的回忆。
车子驶进城区时，已经是下午。杨涛先让警察把队员们送回研究所，自己则抱着小李的骨灰盒，打车去了小李家。小李的家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楼道里光线昏暗，墙壁上布满了涂鸦。杨涛按照老张给的地址，找到了小李家的门，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正是小李的母亲。她看到杨涛怀里的骨灰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杨涛连忙扶住她：“阿姨，您别激动，我是小李的同事杨涛，我送小李回来了。”
小李的母亲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骨灰盒，声音哽咽：“我的女儿……我的小李……你怎么就这么回来了……你不是说很快就会回来的吗……”
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李的父亲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他看到骨灰盒，眼圈瞬间红了，却强忍着眼泪，对杨涛说：“同志，快……快进来坐。”
杨涛抱着骨灰盒走进屋里，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客厅的墙上挂着小李从小到大的照片。他把骨灰盒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又将小李的笔记本和相机递过去：“叔叔阿姨，这是小李的东西，她在林子里采集的标本，我们也都带回来了，明天会送到研究所，让他们好好保管。”
小李的母亲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愿以吾辈之青春，护我中华之草木”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小李的父亲坐在一旁，默默地擦着眼泪，拐杖在地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杨涛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好受。他坐在沙发上，把科考队遇到的事情，还有小李牺牲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位老人。当说到王教授的背叛和约翰的阴谋时，小李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拐杖用力地砸在地上：“这个王教授，我们家小李还经常跟我们提起他，说他是个好老师，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畜生！还有那些外国人，竟然敢来咱们国家偷东西，还害死了我的女儿，他们不得好死！”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王教授和约翰他们已经被抓了，法律会制裁他们的。”杨涛说，“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就像你们的儿子一样，照顾你们。”
小李的母亲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杨涛：“同志，谢谢你……谢谢你把我们家小李送回来，还为她报了仇……你是个好人。”
杨涛笑了笑，没再多说。他陪两位老人坐了一会儿，帮他们把骨灰盒放好，又留下一些钱，才起身离开。走出小李家的小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映着杨涛疲惫的身影。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打车去了姐姐杨芳的婆家。从母亲的电话里，他知道姐姐在婆家受了不少委屈，今天他要为姐姐讨回公道。姐姐的婆家在城郊的一个村子里，车子驶到村口，杨涛下了车，步行往村里走。
村子里很安静，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熄灯了。杨涛按照母亲给的地址，找到了姐姐婆家的房子——一栋两层的小楼，院子里停着一辆摩托车，看起来家境不错。他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探出头来，正是姐姐的婆婆张翠花。她看到杨涛，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是谁？来我们家干什么？”
“我是杨芳的弟弟杨涛。”杨涛的声音很冷，“我姐呢？让她出来见我。”
张翠花上下打量了杨涛一番，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原来是那个二流子弟弟啊，怎么？现在不赌了，来我们家蹭饭了？我们家可没多余的饭给你吃。”
“我不是来蹭饭的，我是来找我姐的。”杨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怒火，“我问你，我姐呢？”
张翠花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泼妇的样子：“你姐？她在厨房里洗碗呢！怎么？你还想管我们家的事？杨涛，我告诉你，杨芳是我们家的媳妇，我们想怎么管就怎么管，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外人？”杨涛冷笑一声，“我姐嫁给你们家，是来跟你儿子过日子的，不是来受气的！我听说你们天天让她干重活，还不给她好脸色看，甚至还动手打她？是不是有这回事？”
张翠花的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嘴硬：“谁打她了？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自己不会生儿子，还好意思说我们欺负她？我们家娶媳妇，是为了传宗接代的，她连个蛋都下不了，我们没把她赶出去就不错了！”
“你说什么？”杨涛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一把抓住张翠花的胳膊，“我姐不会生儿子，你们就这么欺负她？生男生女是由男人决定的，跟我姐有什么关系？你们自己没文化，还怪我姐？”
张翠花被杨涛抓得胳膊生疼，尖叫起来：“你放手！你想干什么？打人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去告你！”
屋里传来脚步声，姐姐的丈夫李建明跑了出来，看到杨涛抓着张翠花的胳膊，连忙上前拉开：“杨涛，你干什么？快放手！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杨涛松开手，冷冷地看着李建明，“我姐在你们家受了这么多委屈，你作为她的丈夫，不仅不保护她，还帮着你妈欺负她，你还算个男人吗？”
李建明的脸涨得通红，却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说：“杨涛，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就别管了。我妈她就是脾气不好，没有真的欺负杨芳。”
“没有欺负她？”杨涛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妈都跟我说了，我姐天天以泪洗面，晚上都睡不好觉，这还叫没有欺负她？李建明，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我是来带我姐走的。她在你们家过得不开心，这个婚，咱们离了！”
“离婚？”张翠花尖叫起来，“想离婚可以，让杨芳把我们家给的彩礼钱还回来！还有这些年她在我们家吃的喝的，都得算清楚！少一分钱，她都别想走！”
“彩礼钱？”杨涛冷笑一声，“我姐嫁给你们家，天天伺候你们，干这干那，她的青春和劳动力，难道还抵不上那点彩礼钱？再说了，这些年我姐在你们家受的苦，你们给她赔偿了吗？”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开了，姐姐杨芳跑了出来。她看到杨涛，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弟弟，你怎么来了？快别跟他们吵了，我没事。”
“姐，你别拦着我！”杨涛看着姐姐憔悴的样子，心里更疼了，“今天我必须带你走，这个家，你不能再待下去了！”
杨芳摇了摇头，哽咽着说：“弟弟，我走了，你姐夫怎么办？我们还有个女儿呢，女儿还小，不能没有爸爸啊。”
“女儿？”杨涛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姐姐有了女儿，“我姐有女儿了？你们把我外甥女藏哪里了？为什么不让我姐见她？”
张翠花的脸色变了变，支支吾吾地说：“孩子……孩子在我妈那里，杨芳想看，随时都能看。”
“随时都能看？”杨涛冷笑一声，“我看是你们不让我姐看吧！李建明，我问你，我外甥女现在在哪里？你要是敢骗我，我饶不了你！”
李建明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很小：“孩子……孩子在我姥姥家，我妈说，等杨芳生了儿子，再把孩子接回来。”
“简直是胡闹！”杨涛气得浑身发抖，“生男生女都一样，你们竟然因为我姐没生儿子，就把我外甥女送走，还这么欺负我姐！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要么，你们现在就把我外甥女接回来，以后好好对待我姐，再也不许欺负她；要么，咱们就去民政局离婚，我姐的彩礼钱一分都不会给你们，而且你们还得赔偿我姐的精神损失费！否则，我就去法院告你们，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家是怎么欺负人的！”
张翠花还想反驳，却被李建明拉住了。李建明看着杨涛坚定的眼神，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只好叹了口气：“杨涛，你别生气，我们……我们明天就把孩子接回来，以后我们会好好对待杨芳，再也不欺负她了。”
张翠花瞪了李建明一眼，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她知道杨涛现在不好惹，要是真的闹到法院，他们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杨涛看着李建明，眼神里满是警告：“李建明，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如果以后我再听到你们欺负我姐，或者对我外甥女不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李建明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一定说到做到。”
杨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姐姐说：“姐，你先在这里待一晚，明天我来接你和外甥女回家。以后有我在，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杨芳点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弟弟，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主。”
杨涛笑了笑，擦了擦姐姐的眼泪：“傻姐，咱们是一家人，我不帮你谁帮你？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
走出姐姐婆家的大门，杨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清醒了许多。他知道，保护家人的路还很长，接下来，他还要去妹妹的婆家，为妹妹讨回公道。但他不会退缩，只要能让家人过得幸福，再难的路，他也会走下去。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他要变得更强大，成为家人最坚实的依靠，让所有欺负过他家人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