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在杨涛的衣领上,泛着刺骨的凉。他靠在巷口的老槐树上,缓了足足一刻钟,才勉强压下浑身的钝痛——后背被踹的那几脚,让他每呼吸一下都牵扯着疼,但更疼的是丢了货的憋屈。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被石子划破的伤口,血珠混着尘土凝成暗红的痂。刚才王老三一行人离开时,他故意装晕趴在地上,用眼角余光记清了他们走的方向——是往县城西边的棚户区去的。那片区域鱼龙混杂,全是低矮的土坯房,历来是猎户和无业游民聚集的地方,王老三的老巢十有八九就在那儿。
“想吞我的货,得有命咽。”杨涛咬着牙,从怀里摸出白天藏在身上的打火石,又折了根干燥的槐树枝,简单做了个火把。他没有直接追过去,而是绕到棚户区外围的一条小河边——那里有片芦苇荡,正好能隐蔽身形,还能顺着水流摸清棚户区的布局。
火把的光在夜色里晃出一小片暖黄,杨涛猫着腰,踩着河边的软泥往前走。河水潺潺,偶尔有蛙鸣响起,反而让周围的寂静更显瘆人。走了约莫半里地,他终于看到了棚户区的轮廓——一排排土坯房挤在一起,只有几间还亮着煤油灯,昏黄的光从破旧的窗户里透出来,像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他熄灭火把,借着月光,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靠近第一间土坯房时,里面传来了男人的谈笑声,夹杂着酒瓶碰撞的脆响。杨涛屏住呼吸,贴在墙根下听着——
“三哥,这次咱们可是发大财了!那三颗麝香,九爷那边至少能出这个数!”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啪”的一声,像是有人在拍桌子。
“哼,算那杨涛识相,没敢跟咱们硬拼。”是王老三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不过你们也别大意,那小子身手不一般,今晚得把货看好了,明天一早就给张科长送过去。”
“放心吧三哥,门口有二柱和虎子守着,苍蝇都飞不进来!”
杨涛心里一沉——原来王老三要把麝香送给张彪的姐夫,这就难怪他们敢这么嚣张了。他悄悄挪到窗户边,用手指沾了点口水,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往里一看,只见王老三正坐在炕沿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油纸包,正是他丢的那包麝香!炕边还坐着三个男人,正围着桌子喝酒,桌上摆着几盘花生米和腊肉。
门口确实有两个人守着,手里都拿着木棍,时不时往院子里张望。杨涛观察了一圈,发现这处院子的后墙不高,而且墙根下堆着一堆干草,正好能当垫脚的。但院子里拴着一条大黄狗,只要一靠近,狗肯定会叫,到时候就全暴露了。
他悄悄退了回来,心里盘算着对策。硬闯肯定不行,对方人多,而且手里有家伙;等他们睡着了再动手?可王老三看样子要喝酒到半夜,而且门口有人守着,根本没机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狗叫声,接着是人的吆喝声:“谁啊?深更半夜的在这儿晃悠!”是棚户区的巡逻队,手里还提着马灯,正朝着这边走来。
杨涛心里一紧,赶紧躲到旁边的柴草垛后面。巡逻队走得很快,马灯的光扫过他藏身的柴草垛,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巡逻队的脚步声远去,他才松了口气。
“不能再等了,得先把狗解决掉。”杨涛打定主意,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白天剩下的山獾肉——这是他准备路上吃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他将肉掰成小块,用草叶包好,悄悄绕到院子的后墙根下。
大黄狗似乎闻到了肉香,朝着后墙这边“汪汪”叫了起来。杨涛屏住呼吸,将肉块扔到墙根下。大黄狗立刻扑了过去,叼着肉块跑到一边啃了起来,叫声也停了。
机会来了!杨涛踩着干草堆,纵身一跃,翻过了后墙。落地时他特意放轻了脚步,没发出一点声音。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屋里传来的谈笑声和狗啃骨头的声音。他贴着墙根,慢慢挪到屋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王老三还在喝酒,那包麝香就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就在他准备推门进去时,屋里突然传来王老三的声音:“谁在外面?”
杨涛心里一惊,赶紧躲到门后的柱子旁。只见王老三拿着木棍,从屋里走了出来,警惕地朝着院子里张望。“奇怪,刚才好像听到动静了。”王老三嘀咕着,又往院子里走了几步。
杨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紧紧攥着猎刀。只要王老三再往前走一步,他就只能硬拼了。可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个声音:“三哥,别疑神疑鬼的了,快进来喝酒!那杨涛就算有胆子,也不敢追到这儿来!”
王老三骂了一句,转身回了屋。杨涛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对方人多,而且还没喝醉,硬拼太吃亏。
他悄悄退到后墙根下,再次翻出院子。临走前,他特意在墙根下做了个记号——用石头在墙上刻了一道痕。他决定先回去,等明天白天再过来观察,制定一个更周密的计划。
夜色更深了,杨涛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王老三,张彪,你们等着,我一定会把麝香拿回来,让你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