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星遥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危险,那不再是单纯的冰冷,而是一种仿佛能扭曲现实、干涉规则的恐怖力量。
【因果干涉】的能力被他催发到极致,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强行切入那连接着谭韫航与未知存在的银色光柱!
“嗡——!”
光柱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
试图涌入谭韫航识海的阴冷精神力量遭遇了强大的干扰,变得断断续续,甚至开始反噬其源头!
“不!你是谁?!竟敢干扰‘娘娘’的遴选!”那威严的女声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尖啸,充满了难以置信。
谭韫航身处光柱中心,压力骤减。他趁机全力运转【精神统御】,银白色的精神力如同坚固的壁垒,死死守住自己的识海,将那阴冷的力量阻挡在外。
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望向那个挡在他身前、以凡人之躯干涉“因果”的男人。
符星遥没有回答那女声的质问。他的脸色同样有些发白,显然强行干涉这种级别的仪式对他消耗巨大。
但他眼神中的冰冷与决绝却丝毫未减,他抬起手,那枚一直伴随他的古银币悬浮在他掌心之上,滴溜溜旋转着,散发出朦胧而玄奥的光晕,仿佛在编织着什么,又像是在斩断着什么。
“断。”
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随着这个字出口,那扭曲震荡的银色光柱,如同被无形利刃从中斩断,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骤然崩碎成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噗!”
光柱崩碎的瞬间,枯槐树下那套悬浮的红嫁衣猛地一震,仿佛遭受了重创,颜色都黯淡了几分。
那威严的女声也发出一声闷哼,充满了痛苦与怨毒。
【遴选中断…干扰者当诛!】
充满了杀意的宣告在花园中回荡,整个古宅的阴气瞬间沸腾,无数扭曲的阴影从四面八方涌现,朝着符星遥和谭韫航扑来!
这次的攻击,远比之前在绣楼中更加狂暴,带着一种规则被打破后的疯狂反噬!
“走!”
符星遥一把抓住还有些虚弱的谭韫航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捏碎他的骨头。
他没有丝毫恋战的意思,转身就朝着与枯槐树相反的方向,古宅更深处疾驰而去!
他的判断极其果断。
遴选被强行中断,鬼新娘必然暴怒,留在原地硬抗规则的反噬是最愚蠢的行为。必须利用这混乱的间隙,找到真正的生路,或者彻底解决源头!
谭韫航被他拽着,几乎脚不沾地地跟着狂奔,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他蹙紧了眉,但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抱怨。
他能感觉到符星遥掌心传来的、不同于以往冰冷的、带着一丝急促的灼热温度,以及那毫不掩饰的、要将他从这险境中带离的决绝。
身后是无数阴影的嘶吼与追击,两侧是不断渗出血液的墙壁和扭曲的景物。
符星遥仿佛对古宅的结构了如指掌,带着他在复杂的回廊和院落中穿梭,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最致命的围堵。
被他像丢垃圾一样击溃、萎顿在槐树下的陆哲,看着两人迅速远去的背影,尤其是符星遥紧紧抓着谭韫航手腕的那只手,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怨恨和不甘。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涌来的阴影重新淹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充满诅咒的嘶吼,便再无声息。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追击声似乎渐渐远去。
符星遥带着谭韫航冲进了一个极其偏僻的、看起来像是废弃祠堂的地方,反手关上了沉重的木门,并用旁边一根粗大的门闩死死抵住。
祠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和灰尘的味道,与外面的血腥阴森截然不同,仿佛是一处被遗忘的净土。
暂时安全了。
符星遥松开谭韫航的手腕,靠在门板上,微微喘息着。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显然刚才强行干涉因果和一路奔逃,对他的消耗极大。
谭韫航也靠在对面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泛着青紫的指痕,火辣辣地疼。
两人一时无话,祠堂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符星遥似乎缓过气来。
他抬起眼,冰冷的视线落在谭韫航手腕那圈刺目的青紫上,眸光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疼吗?”他问,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谭韫航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委屈的沙哑:“有点,哥,你刚才好吓人。”他指的是符星遥爆发力量、干涉光柱的那一刻。
符星遥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苍白脆弱、带着劫后余生惊悸的脸,看着他那双清澈眼睛里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还有那手腕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一种陌生的、复杂的情绪,极其细微地,在他冰封的心湖深处搅动。
他移开视线,看向祠堂中央的牌位,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似乎少了一丝之前的绝对漠然:
“不打断遴选,你会被彻底同化,成为那东西的容器。”
他是在解释。
谭韫航愣了一下,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流,符星遥竟然在向他解释?
“谢谢哥。”他低下头,小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淤青,“又给你添麻烦了。”
符星遥没有回应这句道歉,他的目光在祠堂内扫视,最终定格在供桌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蒲团上。
“休息十分钟,然后,找出路。”他言简意赅地下达指令,然后走到那个蒲团旁,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调息恢复。
谭韫航看着他那副即使疲惫也依旧挺直如松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淤青,轻轻叹了口气,也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运转精神力恢复。
祠堂内重新陷入了寂静,但与之前的死寂不同,这一次的寂静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张力。
遴选被强行打破,鬼新娘暴怒,陆哲目的暴露并被阴影吞噬,而生路依旧渺茫,但在这短暂的休憩中,某些东西,似乎已经悄然改变。
那圈手腕上的淤青,像是一个烙印,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关系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