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全城瞩目，山雨欲来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西山，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幕布，缓缓笼罩了天风城。然而，这座边城却并未随之沉寂，反而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爆炸前的躁动与喧嚣。
明日，便是生死擂台开启之日！
全城瞩目，万人空巷。茶楼酒肆、勾栏瓦舍，乃至寻常百姓家的炕头，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明日那场注定载入天风城史册的赌斗。猜测、分析、押注、争吵……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在城池上空翻滚不息。
“开盘了开盘了！最后盘口！赵括少主胜，一赔一点一！杨奇胜，一赔二十！押定离手，过时不候！”赌场的伙计声嘶力竭地吆喝着，柜台前被围得水泄不通。几乎九成九的人都将赌注压在了赵括身上，那低得可怜的赔率并未打消他们的热情，仿佛稳赚不赔。偶尔有几个想搏一把冷门的赌徒，在周围一片看傻子般的目光和哄笑声中，哆哆嗦嗦地押下一点小钱在杨奇名下，随即便后悔不迭。
“这还用猜？赵少城主先天后期，神兵宝甲在手，杨家那小子拿什么打？拿头吗？” “听说那杨奇闭关两月，一点动静都没有，怕是早就吓破胆，不敢出来了吧？” “嘿嘿，明日怕不是要上演一出杨家老太爷哭着上台求饶的戏码？”
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蔓延，在各种有心无心的推动下，杨奇和杨家被描绘得愈发不堪，而赵括的声势则被推向了顶峰。城主府掌控的舆论机器开动到了极致，几乎要将这场生死斗定性为一场毫无悬念的公开处刑。
城内各大客栈早已人满为患，许多周边城镇的武者和好事之徒闻讯赶来，不愿错过这难得一见的盛事（在他们看来是闹事）。酒水和小菜的价格翻了几番，却依然供不应求。吟游诗人和说书人连夜编撰着歌谣和段子，无一不是歌颂赵括英明神武，贬斥杨奇螳臂当车。
中心广场周围，更是被闻讯前来提前占位置的民众挤得水泄不通。许多人干脆带着干粮和被褥，在广场边缘席地而坐，彻夜等待。卫兵们不得不加大巡逻力度，呵斥着试图过于靠近擂台的人群，维持着脆弱的秩序。那座被加固并镶嵌了阵法的黑钢岩擂台，在火把和月光石的照耀下，泛着冰冷而坚硬的光泽，如同一个巨大的祭坛，等待着明日鲜血的献祭。
城主府内，灯火通明，宴饮直至深夜。赵括被众人簇拥着，享受着最后的恭维与吹捧。他畅饮美酒，志得意满，仿佛已看到明日自己踏上擂台，接受万众欢呼的景象。
“括儿，”城主赵蛮难得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虎目中精光闪烁，“明日之战，不仅关乎你个人声誉，更关乎我城主府威严！要赢得漂亮，赢得干脆！让所有心怀侥幸之人，彻底绝了念头！”
“父亲放心！”赵括傲然一笑，拍了拍腰间的裂风刀，“明日，必让那废物血溅五步，扬我赵家之威！”
相比于城主府的热闹喧嚣，杨家宅邸则如同一座沉默的坟墓，被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着。
府门紧闭，门口甚至连灯笼都未点亮，一片漆黑。府内，巡逻的护卫脚步沉重，脸上写满了忧虑与不安。族人们大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无人入睡，亦无人交谈，只有无声的煎熬和蔓延的绝望。
偶尔有孩童被外界的喧嚣惊扰，发出啼哭，立刻便被大人紧张地捂住嘴巴，低声呵斥，生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蛛网，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杨振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闭目养神。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袍服。那是他明日要穿的。他知道，明日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整个杨家摇摇欲坠的尊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去，必须挺直脊梁，看到最后。
窗外，隐约传来远处街市喧嚣的声浪，那是对手胜利的狂欢预演，更是对杨家无情的嘲弄与鞭挞。
杨振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握紧了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夜渐深沉，乌云缓缓汇聚，遮住了星月，天地间一片晦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带着一股土腥味，预示着一场夏夜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风，吹过喧嚣鼎沸的城主府，吹过死寂压抑的杨家宅邸，吹过万人空巷的广场，也吹向了那幽深寂静的家族禁地。
禁地入口处，黑甲卫忠实地值守着，如同雕塑。他们能感受到全城躁动不安的气氛，更能感受到身后那扇厚重石门之后，长达两月之久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一名年轻的黑甲卫忍不住低声向身旁的队长：“头儿…你说，里面那位…明天会出来吗？”
队长目光锐利地扫过黑暗的甬道，沉默了片刻，声音沙哑而低沉：“不知道。但我们的职责，是守到最后一刻。”
他顿了顿，补充道，仿佛是在说服自己：“振长老…从未看错过人。”
就在话音刚落的瞬间——
咔嚓！！！
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同天神震怒投下的利矛，骤然撕裂了浓重的夜幕，将天地映得一片惨白！紧随其后，便是滚滚雷霆，如同太古巨兽的咆哮，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暴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落，打在屋顶、地面、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瞬间将城中所有的喧嚣都压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暴雨，让城中所有躁动的人们都为之一静。
醉仙居顶楼的狂欢戛然而止，赵括端着酒杯，皱眉看向窗外如注的暴雨。 广场上等待的人群惊呼着四散奔逃，寻找避雨之处，狼狈不堪。 杨家宅邸内，族人们被雷声惊得心惊肉跳，孩子们吓得大哭起来。
而在禁地深处，那间承受了无数力量冲击、早已遍布裂痕的密室之内。
轰隆隆——！！！
外界震耳欲聋的雷声，似乎与密室中某种积攒到极致的力量产生了奇异的共鸣！那扇沉寂了整整两月、遍布灰尘的厚重石门，猛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混合着洪荒与霸道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时第一缕呼吸，骤然从那石门缝隙之中，渗透而出！
守在外面的黑甲卫队长猛地站直了身体，瞳孔骤缩，手不由自主地按上了刀柄，死死盯住了那扇仿佛活过来的石门！
山雨已来！ 潜龙，是否即将出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