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常的飞天膝踢砸中张飞鼻梁的瞬间，整个后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倒地的张飞身上，连风都像是停了，只有远处树林里的蝉鸣，断断续续地划破凝滞的空气。
“大飞！快起来！”李大羽的嘶吼率先打破沉默，他往前冲了两步，却被洪亮伸手拦住——比赛还没结束，任何人都不能插手。李大羽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看着地上蜷缩的张飞，眼睛里满是焦急。
刘小备站在原地，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刚才那声“咔嚓”太过清脆，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鼻梁骨绝对断了。对格斗的人来说，鼻梁受伤不仅疼得钻心，更会影响呼吸节奏，接下来的张飞，等于被斩断了一半的战力。
“一！二！三！四！五！六！七！”洪亮的数数声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他弯腰看着张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从当裁判到现在，他见过不少狠角色，但像季无常这样“扮猪吃虎”的，还是头一个。
“啊——！”
就在洪亮即将数到八时，张飞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猛地撑起上半身，双手死死捂住鼻子，鲜血从指缝里疯狂涌出，顺着手腕淌到小臂，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暗红。他的脸因为剧痛而扭曲，嘴唇被咬得发白，每一次吸气，鼻腔里都传来针扎似的麻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戳他的神经。但他还是挣扎着，用膝盖顶住地面，一点点站直——衣服前襟被鼻血浸透，黏在胸口，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可他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凶了，像一头被激怒的黑熊。
“继续！”洪亮挥了挥手，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敬佩。
季无常站在原地，没有趁机进攻。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眼前满脸是血的张飞，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对强者的尊重。但这份尊重只持续了一秒——张飞已经像失控的列车，朝着他冲了过来。
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起初还能看出些章法，张飞的摆拳依旧带着风声，季无常的侧踢也精准地踢向他的腰侧。可没过两回合，张飞的呼吸就乱了——每一次换气，鼻腔的剧痛都让他动作顿半拍，拳头的力道也弱了几分。之前能和季无常硬碰硬的拳头，现在落下来，竟只剩了七成力。
“机会！”季无常心里默念。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张飞的左拳擦着自己的肩膀打空，随即身体前倾，右拳猛地砸向张飞的鼻子。
“啊！妈的！”张飞惨叫一声，身体像被抽了筋似的晃了晃。他刚想后退，季无常的第二拳已经跟了上来，同样砸在他的鼻梁上。这两拳像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疼得他眼前发黑，连拳头都握不稳了。
混乱中，张飞胡乱挥出一拳，拳风扫过季无常的耳边。季无常头一偏，顺势矮身，右拳如闪电般挥出，结结实实地砸在张飞的下巴上。“嘭”的一声闷响，张飞的脑袋向后仰去，牙齿咬到了舌头，嘴里瞬间泛起腥甜。
不等张飞回神，季无常双腿蹬地，身体腾空而起——又是飞天膝踢！膝盖朝着张飞的胸口顶去，速度比上次更快，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大飞，小心！”刘小备的喊声几乎要劈裂空气。
张飞猛地回神，凭着肌肉记忆，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嘭！”膝盖重重撞在他的手臂上，巨大的力道让他连连后退，最终还是没稳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大口喘着气，手臂麻得失去了知觉，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疼得他蜷缩起身子。
“可惜了！差一点就成了！”李华锋攥着的拳头松开又握紧，语气里满是惋惜。他蹲在陈瞬身边，看着场中喘息的季无常，忍不住嘀咕，“张飞这反应也太快了，换别人早被顶飞了。”
陈瞬靠在老槐树上，指尖捏着一片掉落的槐树叶，慢慢揉碎。他的声音带着刚打完架的沙哑，却异常笃定：“没事，老季还有机会。张飞的鼻子伤成那样，撑不了多久。”
蓝狮蹲在一旁，正在给陈瞬的眼角换纱布。他抬头看了眼场中，推了推眼镜：“张飞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等这口气泄了，就是常哥的机会。”
“九！”
洪亮数到九时，张飞再次站了起来。他的脸已经被鼻血和汗水糊得看不清轮廓，只有一双眼睛，依旧亮得吓人。他看着季无常，声音因为鼻腔堵塞而变得瓮声瓮气：“妈的……小看你了。”
季无常笑了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那是刚才被张飞拳头蹭到的，颧骨处已经肿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你赢不了我的。”
“大飞！别急着进攻！控制节奏！”刘小备在空地边缘大喊。他太了解张飞的性子，一旦急起来就会乱拳出击，现在这种状态，最忌讳的就是冲动。
张飞听到了刘小备的话，深吸一口气——尽管吸气的动作让他疼得龇牙咧嘴，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他果然不再像之前那样猛冲猛打，而是等着季无常进攻。季无常的侧踢踢到他的腰侧，他忍着疼，反手一拳砸在季无常的后背；季无常的勾拳擦过他的脸颊，他顺势抓住季无常的手腕，另一只拳砸向他的胸口。
场面瞬间胶着起来。季无常每一轮进攻都能在张飞身上留下新的伤——腰侧的淤青、脸颊的红肿、胸口的鞋印，但张飞的每一拳，都像是重锤，砸在季无常身上，顶得上他好几下攻击。季无常的后背被砸得发麻，胸口疼得不敢深呼吸，连出拳的速度都慢了几分。
“我的天！这也太焦灼了！”山坡上，绿皮放下手里的啤酒罐，往前凑了凑，“刚才还以为是一边倒，现在看来，季无常这小子是真能扛！”
洪海风靠在石头上，指尖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他看着场中互殴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届高一，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可不是嘛！”紫龙在一旁附和，眼睛死死盯着场中，“你看他俩，都快站不稳了，还在拼，跟我们当年一模一样！”
空地上，两边的小弟已经喊哑了嗓子。赵小飞和张雄扯着校服外套，跳着脚喊：“常哥！加油！干翻张飞！”飞扬兄弟则在一旁喊：“常哥！他快撑不住了！再加把劲！”
高二的混子们也不甘示弱，李大羽扯着嗓子喊：“大飞哥！揍他！别给高一的小子留面子！”刘小备虽然没喊，但他的拳头也攥得紧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
季无常和张飞的脸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全是血污和淤青。他们像是两台耗尽了油却依旧在运转的机器，靠着最后一丝意志力挥拳、踢腿。季无常的右拳砸在张飞的肩膀上，张飞的左拳也落在他的胸口，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身体都晃了晃，却没人后退。
突然，季无常挥出一记直拳，朝着张飞的胸口砸去。张飞侧身躲开，趁着季无常拳势已老，身体猛地向后转，右臂如鞭子般甩出——是转身鞭拳！这是他压箱底的招式，平时从不轻易使用，因为这一招太耗体力，一旦打空，就会露出巨大的破绽。
“小心！”陈瞬和蓝狮几乎同时喊出声。
但已经晚了。季无常刚收回直拳，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张飞的鞭拳已经重重砸在了他的脖子上。“彭！”一声闷响，像是木棍砸在了沙袋上。季无常只觉得脖子像是被卡车撞了一下，瞬间失去了知觉，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漂亮！”李大羽瞬间跳了起来，拍着大腿大笑，“大飞哥牛逼！这一拳够他喝一壶的！”
刘小备也松了口气，推了推眼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干得好！这下季无常肯定站不起来了！”
“糟糕！”陈瞬猛地坐直身体，差点扯到后背的伤，“这鞭拳太狠了，老季的脖子……”
李华锋也急了，站起身就要冲过去，却被蓝狮拉住了：“锋哥，别冲动！比赛还没结束！”
“老季！起来！别输啊！”郭强趴在空地边缘，对着季无常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答应赢了带我去按摩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蓝狮也跟着喊：“常哥！起来！张飞快没力气了！他撑不了多久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洪亮的数数声再次响起，每一个数字都像是在倒计时。
季无常趴在地上，脖子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他能听到郭强和蓝狮的喊声，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想站起来，可脖子像是断了一样，根本用不上力。他想起陈瞬打赢杨群后疲惫却坚定的眼神，想起李华锋和郭强在宿舍里帮他压腿的样子，想起蓝狮熬夜帮他分析张飞弱点的笔记——他不能输，他不能让兄弟们失望。
“啊——！”
季无常猛地嘶吼一声，像是要把所有的疼痛都发泄出来。他用双手撑着地面，手臂青筋暴起，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和草屑。他的脖子通红得像是要滴血，每一次抬头，都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还是一点点地，用膝盖顶住地面，站了起来。
“我草！季无常牛逼啊！”
“我的天！吃了那么重的鞭拳还能站起来！”
“看来季无常真的有机会赢！”
周围的学生们瞬间沸腾起来，甚至有人鼓起了掌——这掌声无关派别，无关恩怨，只是对这份顽强的敬佩。
洪亮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挥了挥手：“继续！”
张飞看着站在面前的季无常，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震惊。他以为那一鞭拳足以让季无常彻底倒下，可眼前的人，虽然站得摇摇晃晃，眼神却依旧坚定，像是一座永远打不倒的山。“你很强。”张飞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真诚，“但我不会输的。”
山坡上，紫龙对着洪海风感慨：“风哥，今天真是没白来。高一这帮家伙，跟我们那时候太像了，都是不服输的主。”
洪海风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欣赏：“继续看，决胜负的时候，要到了。”
话音刚落，张飞突然大喝一声，双腿蹬地，朝着季无常踹去。这一脚用了他最后的力气，脚尖带着风声，像是要把季无常彻底踹垮。季无常的反应慢了半拍，他没能完全躲开，只能往旁边踉跄了一步，同时双手死死抓住了张飞的脚踝。
张飞的重心瞬间被打乱，身体向前倾倒。季无常抓住机会，右腿猛地扫向张飞的支撑腿。
“嘭！”
两人同时倒地，在满是杂草和泥土的空地上厮打起来。他们像是两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不再讲究招式，只是用拳头砸、用膝盖顶、用牙齿咬。张飞压在季无常身上，拳头朝着他的胸口砸去；季无常则用手肘顶他的肋骨，同时双腿蹬地，把他翻到身下，拳头砸向他的脸。
一下，又一下。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脸上的血污混合着汗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周围的喊叫声渐渐小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场原始而野蛮的较量。
“常哥！就是现在！”蓝狮突然大喊。
季无常猛地回神。他刚好压在张飞身上，张飞的右臂正卡在他的腋下，身体因为疲惫而放松了一瞬。这是蓝狮教他的十字固的最佳时机——他之前一直在等，等张飞体力耗尽，等他露出破绽。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双腿迅速缠住张飞的腰，左手抓住张飞的手腕，右手按住他的肘关节，身体向后仰去。十字固，成型了！
“啊——！”张飞瞬间发出一声惨叫。他能感觉到手臂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像是骨头要被掰断了。他拼命挣扎，想要把手臂抽出来，可季无常的双腿像是铁钳一样缠着他的腰，双手也死死扣着他的手腕，越挣扎，疼痛就越剧烈。
“我草！牛逼啊！竟然还会十字固！”山坡上，洪海风忍不住爆了粗口，手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这小子藏得够深的！”
蓝坤也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惊叹：“胜负已分了。张飞的手臂要是再挣扎，就得断了。”
七八秒后，张飞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他看着天空，夕阳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手臂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他知道，自己输了——不是输在力气，而是输在技巧，输在那份比他更顽强的意志力。
“我认输……”张飞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地。
洪亮立刻冲了过去，分开两人：“比赛结束！季无常获胜！”
季无常松开手，瞬间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的手臂麻得失去了知觉，身体像是散了架，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但他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胜利的笑。
“哈哈哈哈！老季！你赢了！”郭强和李华锋瞬间冲了过去，一左一右抱住季无常，差点把他再次摔在地上。郭强拍着他的后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真有你的！我就知道你能行！”
李华锋也笑了，伸手擦了擦季无常脸上的血：“辛苦了。先让蓝狮给你疗疗伤，你这脖子和手臂，得好好处理一下。”
蓝狮已经拿着医疗包跑了过来，蹲在季无常身边，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的脖子：“常哥，忍着点，我先给你冰敷一下，不然明天脖子就动不了了。”
另一边，张飞被李大羽和刘小备扶着坐了起来。他的手臂还在微微颤抖，脸上满是疲惫，却没有丝毫怨恨。他看着季无常那边，对着李大羽和刘小备愧疚地说：“对不起，我输了。”
“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对不起的？”李大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豁达，“你都撑到这份上了，换我们上去，早就被打趴下了，不丢人。”
刘小备也笑了，推了推眼镜：“是啊，毕竟连你都输了，我们输了也不冤。再说了，季无常确实比你强，输得心服口服。”
张飞看着季无常被兄弟们围着的样子，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以前总觉得自己力气大就天下无敌，现在才知道，技巧和意志力，比力气更重要。”
李华锋和郭强把季无常扶到老槐树下，让他靠在陈瞬身边。陈瞬看着他满身的伤，忍不住笑了：“妈的，老季，你真是吓死我了。刚才你被打倒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输了。”
季无常也笑了，咳嗽了两声，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你刚才不也一样？被杨群干倒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认怂了呢。”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畅快。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两座并肩而立的山峰。
至此，两场牵动整个四中的单挑，终于落下了帷幕。陈瞬战胜杨群，季无常击败张飞，这不仅意味着高一的势力彻底整合，更意味着整个四中的高一和高二，从此换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