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地一声抵达顶层，狐小菜率先走出去，
白金色披风扫过光洁的金属地面，留下一道残影。
石宽跟在身后，笔挺的西装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眉头却始终没舒展开，几次欲言又止，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缩。
“有话就说。”狐小菜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这副样子，活像个揣着心事的小姑娘，哪有半点北妖国武神的样子？”
石宽脚步一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瓮声瓮气地开口：
“师父，我们对涂山……就一直这么围着？”
狐小菜停下脚步，转身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淡青色的防护罩，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天国要的是和平统一。
西西域、南国那些地方，靠闪击战能解决，
毕竟他们的核心战力就那么几个，打掉了自然群龙无首。”
他抬手指了指涂山的方向：
“但涂山不一样。那防护罩是连着整个山脉的灵脉，
硬闯的话，防护罩一碎，整个涂山都得塌一半，苦情树也会出问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他嗤笑一声，“我要的是完整的涂山，不是一片废墟。”
石宽沉默着点头，他懂师父的意思，征服是为了整合，不是为了毁灭。
“再说了，”狐小菜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涂山粮食能自己种，可他们用了五十年的天国电网、自来水系统，突然断了，
你觉得那些早就习惯了电灯电话的百姓们，能忍多久？”
他拍了拍石宽的肩膀，“民众，才是咱们最锋利的刀。”
石宽这才松了口气，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狐小菜的话打断。
“对了，”狐小菜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怎么没见你的副官飞毛腿跟着？那小兔精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搬文件，今天倒稀奇了。”
石宽的耳根“唰”地红了，把文职工作全部扔给人家，确实不地道，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她去学院区进修了。”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去年考上了研究生，说自己在科研上有点天赋，想系统学学。”
“哦？”狐小菜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她就跑得快，没想到还是个学霸。”
“她给自己取了个新代号，”石宽想起什么，嘴角难得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叫‘爬虫’，说这名字跟她的工作一样，又快又准。”
“爬虫？”狐小菜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这小姑娘，倒挺会取名字。”
他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神柔和了些，
“当年看她跟着我跑前跑后，只当是个机灵的小家伙，没想到有着这么大的本事。”
顶层会议室的门“滑”地一声打开，叮当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指尖在虚拟屏幕上快速滑动，银白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大忙人终于肯露面了？”
叮当起身，随手将屏幕关掉，转身走向茶水台。
他拿起一个从未用过的白瓷杯，往里面倒了些清水，“喏，你的茶。”
狐小菜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仰头“咕咚”喝了大半，咂咂嘴：“还是你这儿的水干净。”
“少来这套，那些家伙送的！你一点没喝过，全进你肚子了！”叮当语气里满是无奈，
“唉，断人水电，靠民怨逼宫，也就你想得出来这种无耻招数。”
他虽然嘴上吐槽，却还是拉了把椅子坐下，
对付涂山这种根基深厚的地方，硬来确实不是上策。
狐小菜笑了笑，将杯子放在桌上，发出“当”的轻响：
“说正事，你觉得……这事儿还能干下去吗？”
他指的是那个囊括整个世界的天国，到时候，叮当的工作会超乎想象的繁重，
叮当沉默片刻，抬手理了理袖口的褶皱，然后重重点头：“能干。”
“哦？”狐小菜挑眉，身体微微前倾，“你打算怎么干？”
叮当突然攥紧拳头，指节“咯吱”作响：“按领袖说的做——实事求是！”
“实事求是……”狐小菜重复了一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叮当的肩膀，
“好小子！没忘了我师父的话！”他站起身，白金色披风在身后展开，
“那就继续干！给我好好干！可别被石宽、小黑那帮年轻人比下去了，丢了咱们老家伙的脸！”
叮当被他拍得晃了晃，却没躲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放心，丢不了。”
两位天国的掌舵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
50年前，
雨“哗啦啦”砸在铁皮屋顶上，溅起的水花顺着屋檐织成帘。
叮当正趴在满是图纸的木桌上核对着数据，笔尖在潮湿的空气里划过，留下歪斜的墨痕。
突然“吱呀”一声，木门被撞开，狐小菜抖着雨衣上的水珠闯进来，
发梢滴着水，眼里却亮得像藏了团火。
“叮当，我有个计划。”他把雨衣往墙角一扔，甩了甩头上的水，
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你看——友谊长存计划。”
叮当指尖捻起那张被雨水浸得发皱的纸。
纸上的字迹张扬得很，却透着股执拗：
“让所有族群放下戒备，让每个角落都能安心过日子……”
他抬眼看向狐小菜，金属质感的瞳孔里映着对方的影子，
“领导，你疯了？”
“疯？”狐小菜往桌上一拍，掌心的水“啪”地溅在图纸上，
“但总得有人做吧？你看西边那些孩子，连块干净的地方都没处玩，东边的老人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他突然压低声音，眼里的光却更盛，
“我想让他们都能抬头挺胸活着，不管是什么种族，什么来头。”
叮当沉默地看着他，雨敲在铁皮上的声音像在敲鼓。
过了半晌，他才从抽屉里翻出个铁皮盒，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压在最底下：
“你要知道，真要做成了，你就得站在最顶上。
到时候没人懂你为什么要扛着那些担子，连我……可能都跟不上你的步子。”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高处不胜寒……高处太冷清了。”
狐小菜抓起桌上的搪瓷杯灌了口凉水，水珠顺着下巴滑进衣领，他却浑然不觉，猛地一拍桌子：
“我狐小菜不怕冷了！不仅不怕冷，还追求冷呢！”
“绝不后悔？”叮当突然凑近，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
狐小菜迎上他的目光，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却稳得像钉进地里的桩：
“错在一代，功在千秋……我狐小菜，绝不后悔！”
雨还在下，铁皮屋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叮当慢慢把铁皮盒锁好，塞进桌底最深的角落，
然后从墙角拖过把椅子坐下，重新拿起笔：“天王，天色不早了。”
狐小菜来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叮当，“叮当，要办大事，任何时候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