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的晴冷天气,让冬日的阳光有了些微暖意。透过土屋破窗糊着的油纸(宋阳用空间材料重新补过),几缕淡金色的光斜斜地落在墙角,照亮了那里摆着的几个破陶盆。
陶盆里,几株嫩绿的小白菜正舒展着叶片,菜心泛着鹅黄,在一片灰褐的土屋中,显得格外扎眼。这是宋阳偷偷从空间里取来的菜苗,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和灵泉水的滋养,竟长得生机勃勃。
“宋叔,这菜咋冬天还能长啊?”铁蛋蹲在陶盆边,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叶片,眼里满是好奇。他长这么大,只见过春天的菜,从没见过寒冬里还有这么鲜活的绿。
宋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是‘冬青菜’,不怕冷,有太阳就能长。”他没说这菜其实是空间里的品种,只是从陶盆里掐了片最嫩的叶子,递到铁蛋嘴边,“尝尝?”
铁蛋犹豫了一下,轻轻咬了口,眼睛瞬间亮了:“甜的!带点水!”
张寡妇和陈氏也凑过来看,陈氏叹着气:“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见冬天屋里能种菜的。这菜看着就精神,比夏天的还嫩。”
宋阳把陶盆往窗边挪了挪,让阳光能照得更足些:“等长再大点,摘下来给孩子们做个凉拌菜,败败火。”
这几株绿色,像一剂强心针,悄悄注入了每个人的心里。寒冬里的萧瑟和匮乏,似乎被这抹嫩绿冲淡了些,连说话的语气里,都多了几分活气。孩子们没事就蹲在陶盆边看菜长,陈春还学着宋阳的样子,用小勺子往盆里浇点温水(宋阳偷偷混了灵泉水),像照顾孩子似的仔细。
冬日的白天短,户外活动少,宋阳索性把屋里的时间利用了起来。
他找来一块烧黑的木炭,在平整的石板上写字,教大家认最简单的字。
“这个是‘人’,”他画了个简单的人形,“咱们都是人,得互相帮衬着活。”
“这个是‘家’,”他画了个屋顶,下面画了几个人,“有屋子,有亲人,就是家。”
“这个是‘粮’,”他画了个谷穗,“有粮,才能活下去。”
王二柱学得最认真,他大手握着木炭,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画“人”,画得像个稻草人,自己先笑了:“俺这手,握锄头行,握笔是真不行。”
陈氏和李氏也跟着学,李氏年轻时认过几个字,还能指点陈春:“‘家’字底下得宽点,才能装下一家人。”
石头话少,却默默把每个字记在心里,晚上趁火光照着,在地上反复画,直到能画出像样的轮廓。
除了识字,宋阳还会给大家讲故事。他不讲神神鬼鬼,只讲“从前有个村子,村里人一起种地,一起打野兽,谁也不欺负谁,冬天分粮时,先给老人和孩子”;讲“有户人家,儿子出门找粮,遇到别人落难,分了半块饼,后来自己遇险,正好被那人救了”。
这些故事简单直白,却藏着“合作”“互助”“善良”的道理。孩子们听得入迷,大人们也若有所思。王二柱听完,挠着头说:“宋小哥,你讲的这村子,跟咱们现在似的?”
宋阳笑了:“差不多。人心齐,日子才能过下去。”
女人们也没闲着。李氏把自己年轻时学的编织手艺拿了出来,教张寡妇和陈春用干草编篮子、编草绳。
“草绳编粗点,开春种地能捆庄稼;篮子编密点,能装野菜,不漏。”李氏的手指虽然粗糙,却灵活得很,几根干草在她手里转来转去,很快就成了个篮子底。
张寡妇学得快,她手巧,编的篮子纹路整齐;陈春稍慢些,却耐心,一遍遍地拆了重编,嘴里念叨着:“等编好了,开春去摘野菜,就能多装些。”
她们编的篮子堆在墙角,渐渐有了一小摞,草绳也捆成了几大捆,看着就扎实。这些不起眼的物件,藏着对开春的期盼——有了篮子,就能多摘菜;有了草绳,就能捆庄稼。
偶尔,还会有零星的逃难者从山外闯进来,形容比之前的更凄惨,嘴里说着“山里也没粮了”“有人冻僵在雪地里”。宋阳他们隔着栅栏给点吃的,听几句就赶紧让他们走,怕带来坏运气,也怕勾起心里的恐慌。
但恐慌过后,看着屋里的绿菜、地上的字、墙角的篮子,还有火堆边互相取暖的人,心里反而更踏实了。
他们没饿死,没冻死。孩子们虽然瘦,却还算结实;老人们虽然咳嗽,却能熬过一个个寒夜;年轻人有力气,能劈柴、守夜。对比外面的人间地狱,这处废村,竟像个被遗忘的世外桃源。
“开春了,俺们把东边那片地也开出来,种上谷子。”王二柱蹲在火堆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田垄,“再种点豆子,豆子耐活,结得多。”
张寡妇接话:“我跟陈妹子去山里找找,看有没有能种的菜种,夏天就能吃上新鲜菜了。”
陈老实叹了口气,眼里却有光:“等天暖了,俺把那间破屋修修,能多住个人是个人。”
宋阳看着他们,听着这些对未来的盘算,心里暖暖的。希望这东西,就像墙角那几株冬青菜,在最贫瘠的土里,也能扎下根,发出芽。
他看向窗外,阳光正好,落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远处的山林,虽然依旧覆盖着白雪,却仿佛能看到冰层下涌动的生机。
这个冬天,还没结束。但他们心里的春天,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