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
宋阳几乎是分秒必争地关注着灵田空间里的动静。外界每过一天,空间里的禾苗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被施了催长的魔法,茎秆迅速拔节、变粗,叶片舒展得更加宽大,颜色也从嫩绿变成了深绿,透着沉甸甸的生机。
第二天,他惊喜地发现,五株禾苗的顶端都抽出了细密的穗子,像一串串绿色的珍珠,在灵泉的微光下泛着光泽。
第三天清晨,当他再次沉入空间时,呼吸骤然停滞——那些穗子已经灌满了浆,沉甸甸地弯下了腰,谷壳的颜色从绿转黄,饱满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裂开。
熟了!
短短三天,从干瘪的种子到饱满的稻穗,这在外界需要数月才能完成的生长周期,在灵田空间里竟奇迹般地实现了!
宋阳的手(意识的延伸)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握住一株稻穗,指尖拂过饱满的谷粒,粗糙的触感带着真实的暖意。他屏住呼吸,轻轻一捋——
“簌簌……”
饱满的谷粒应手而落,掉进他用意识“托”着的、从外界收进来的破碗里。金黄色的谷粒带着淡淡的清香,虽然个头不算大,却颗颗饱满,没有空壳。
他一株株地捋着,动作轻柔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五株稻穗不算多,捋下来的带壳谷子也就一小捧,掂在手里,轻飘飘的,估摸着也就半斤光景。
可在宋阳眼里,这半斤带壳的谷子,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要珍贵。
这是他穿越到明末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拥有属于自己的粮食。
是活下去的希望,是能让老娘脱离苦海的依仗。
他捧着那碗谷子,激动得浑身发抖,眼眶发热,却死死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要把这些谷子变成能填肚子的食物。
他用意识将谷壳搓掉——没有石臼,只能用手反复揉搓。粗糙的谷壳脱落,露出里面雪白中带着一点浅黄的糙米,清香更浓了些。
去壳后的糙米更少了,也就三四两的样子,但足够煮一小碗稀粥了。
宋阳退出空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逃荒队伍暂时停在了一处山坳里休息,大多数人都蜷缩在地上,有气无力。他需要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生火煮粥。
他扶着李氏,踉踉跄跄地走到山坳边缘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这里背风,有几块大石头遮挡,从外面很难看到里面的动静。
“娘,我们就在这儿歇歇。”宋阳轻声说。
李氏这些天在灵泉水的滋养下,已经清醒了不少,虽然依旧虚弱,但能勉强坐起身,眼神也有了些神采。她看着儿子,虚弱地笑了笑:“听阳儿的。”
宋阳安顿好老娘,立刻开始准备煮粥。
水是个问题。他从空间里取出那半罐浑浊的雨水,又用一块破布蘸着收集了些叶片上的露水,倒进捡来的破瓦罐里。水不多,也就刚没过罐底,他仔细沉淀了一会儿,小心地将上层稍微清澈些的水倒进另一个小破碗里,剩下的浑浊沉淀物则倒掉了。
接下来是生火。
这比他想象中难得多。他没有火石,只能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法——找了一根干燥的细木棍,又找了块相对松软的木板,用石头在木板上凿了个小坑,然后将木棍顶端削尖,插进小坑里,双手快速转动。
“呼……呼……”
他咬着牙,使出浑身力气转动木棍,手臂酸痛得几乎要断掉,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可木棍和木板只是摩擦出一点温热,连烟都没冒。
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绝望时,“嗤”的一声轻响,木板的小坑里终于冒出了一丝青烟!
“有了!”宋阳心中一喜,连忙凑过去,用嘴轻轻吹气,同时往里面加了些干燥的枯草绒。
青烟越来越浓,终于,一点火星“噗”地一声燃了起来,枯草绒被点燃了!
宋阳连忙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添细柴,看着火苗一点点变大,跳动的火光映在他脸上,驱散了些许疲惫和寒意。
他将瓦罐架在火上,等水烧开后,小心翼翼地从空间里取出那点珍贵的糙米,全部倒了进去。
米粒在沸水中翻滚,很快,一股淡淡的米香就飘了出来。
那香味很淡,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宋阳和李氏的嗅觉。母子俩都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紧紧盯着瓦罐里翻滚的稀粥。
粥煮得很稀,米粒很少,大部分是清亮的米汤,但那股属于粮食的、带着暖意的香气,却让两人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噜”叫了起来。
宋阳熄了火,将瓦罐从火上挪开,用一块破布裹着罐柄,小心地端起来,放在石头上晾凉。
李氏一直安静地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娘,等凉一点就可以吃了。”宋阳笑着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等粥稍微凉了些,他先舀了一勺最上面的米汤,吹了吹,小心地送到李氏嘴边:“娘,您先喝。”
李氏张开嘴,温热的米汤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米香,顺着食道流进胃里。那股暖意仿佛带着生命力,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让她舒服得轻轻眯起了眼睛,眼角有浑浊的泪水滑落。
这是她逃荒以来,第一次喝到真正的米汤。
宋阳一勺一勺地喂着,直到把小半碗稀粥喂了大半给老娘,看着她的脸色好了许多,呼吸也更加平稳,才停下来,舀起剩下的一点粥,送到自己嘴边。
温热的米汤滑过喉咙,没有观音土的粗糙,没有雨水的冰冷,只有纯粹的暖意和清香。流进胃里,那股空乏感被瞬间填满,一股温和的力量从胃里升起,驱散了长久以来的虚弱和疲惫,让他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
活着的感觉,如此真实而美好。
他将最后一点粥喝完,连瓦罐底的米粒都舔得干干净净,才放下瓦罐,满足地笑了。
李氏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宋阳的手。她的手依旧瘦弱,却带着一丝力气,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滚烫而真切。
“阳儿……”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有眼泪不停地流。
宋阳也握住老娘的手,眼眶发热。他知道老娘想说什么——是感激,是欣慰,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母子俩相拥着,在这隐蔽的灌木丛后,在跳动的余火旁,无声地流泪。
这半碗极其稀薄的米粥,是他们穿越黑暗、挣扎求生的见证,是他们在这乱世里,用生命和希望换来的第一口真正的粮食。
也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
宋阳轻轻拍着老娘的背,在她耳边低声说:“娘,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们会有吃不完的粮食,会找到一个安稳的家。”
这一次,他的语气无比坚定。
因为他知道,灵田空间里,他已经重新种下了更多的种子。
希望,正在悄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