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降维打击**
所长办公室。
李振邦，这位国内物理学界的活阎王，像一座冰山般坐在沙发上。他身后，几位专家如同审判官，目光冰冷地扫视着这间简陋的办公室。
王建国、陈思远、李明三人，像三名等待判决的囚犯，站在他对面，手脚冰凉。
“王建国。”
李振邦开口了，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将两份报告扔在桌上。
“啪”的一声，像一记耳光，抽在三人脸上。
“高耐磨轴承合金，数据超西德样品百分之三十。”
“新型耐寒橡胶，零下五十度，弹性恢复率百分之九十八点七。”
他每念一个字，王建国的脸色就白一分。
“半个月，攻克两个不同领域的世界级难题。”李振邦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王建国最后的伪装，“王建国同志，你是在戈壁滩挖到了外星科技，还是觉得我们科技司的专家都是饭桶？”
来了！最直接、最致命的质问！
王建国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他强撑着开口：“李老，您听我解释！这次的突破，是我们七所全体同志痛定思痛，发扬艰苦奋斗……”
“闭嘴！”
李振邦一声暴喝，打断了他苍白的辩解，“别跟我提精神！我问你科学！耐寒橡胶的增塑剂分子式是什么？添加比例精确到小数点后几位？如何解决两种高分子链在低温下因收缩率不同而产生的微观应力？”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密集的子弹，瞬间将李明打成了筛子。
李明嘴唇蠕动，脸色惨白如纸，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手册上根本没这些！
完了！
王建国的心沉到了谷底。
李振邦甚至没再看李明一眼，那是一种极致的蔑视。他的目光转向王建国，声音冷得掉渣：
“数据过于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王建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交代数据造假的全部过程！否则，我将立刻向部里提请，对红旗七所进行全面清查，所有相关人员，以‘学术不端’论处！”
“学术不端”！
这四个字，像一道催命符，彻底击垮了陈思远和李明的心理防线。
这顶帽子扣下来，他们这辈子就毁了！整个红旗七所，将沦为共和国科研史上最大的笑柄！
王建国浑身都在发抖，他看着自己两个最得力的手下那副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模样，一股巨大的绝望淹没了他。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这片死寂的绝望中，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咔嚓……”
清脆，响亮。
在这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如同平地惊雷。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墙角的羊毛地毯上，那个一直被当成空气的粉色小身影，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饼干，正塞在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姜绵绵的小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小仓鼠，两只小短腿还在半空中惬意地晃悠。
她觉得屋里好闷，这个新来的老爷爷好凶，瞪着眼睛的样子，比村口王屠夫家的狗还吓人。王爷爷他们好像都被吓哭了。
她咽下嘴里的饼干，又掰了一小块，抬起那张沾着饼干渣的小脸，看着气场全开、怒火熊熊的李振邦，奶声奶气地问出了一句直击灵魂的话：
“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凶呀？他们都快哭了。”
“……”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整个世界，鸦雀无声。
王建国脸上的绝望凝固了。
陈思远和李明脸上的死灰也凝固了。
李振邦身后那几个准备记录“罪证”的专家，手里的笔也停在了半空中。
李振邦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瞬间僵住。
他满腔的雷霆怒火，满腹的犀利质问，那些足以将对方驳斥得体无完肤的逻辑铁证，在这一刻，被这句软糯、天真、不带任何杂质的问话，给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他……很凶吗？
他是在维护科学的尊严！
他们快哭了？
那是他们心虚！
这些道理，他可以跟全世界任何一个学者辩论三天三夜。
可是……他该怎么跟一个七岁的、满脑子只有饼干的小丫头解释这些？
李振邦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他那颗被无数公式和理论武装到牙齿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宕机。
气氛，从极致的压迫，瞬间滑向了极致的尴尬。
王建国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李振邦那副吃了苍蝇般的便秘表情，心里那点绝望的火苗，“蹭”地一下，死灰复燃！
对啊！降维打击！这他娘的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你李振邦再牛，还能跟一个七岁的孩子较真？！
李振邦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还憋屈得要死！
他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荒唐！在如此严肃的审查场合，让一个黄毛丫头在这里吃零食打岔！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姜绵微身上，准备呵斥王建国“管好孩子”，然而，他的视线却无法再从那个角落移开。
因为尴尬，因为无处安放，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小女孩脚边的那个金属玩具上。
一个被他一眼就认出的，“拓扑学路径悖论”实体模型。
一个曾让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噩梦。
此时，那个纠缠复杂的噩梦，已经不复存在。
九个闪着银光的金属圆环，如同九颗被斩落的星辰，安安静静地散落在铜柱之外，整齐地排列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李振邦的瞳孔，在一瞬间，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那颗刚刚因为愤怒和尴尬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骤然停摆！
解……解开了？！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