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行人接踵,两人出了千金楼又往长宁街而去,绥安则带着护卫不远不近的跟着。
长宁街在皇城西面,里头尽是些卖古玩字画奇珍异宝的店铺,她和吴虞合伙的铺子就选在此处。
日前收到琼州来信,对方元宵节后就会押送第一批货物入京,若想在众多珍宝铺子脱颖而出,少不得要在装潢上下点功夫。
之前她将这事交给了李才,今日只是顺便过来看看,只是还未到就听得不远处一声巨响,人群轰然散开,露出了里头坍塌的木架和被压住的工匠。
李才强压着怒气,冷声道:“柳小姐未免太过霸道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小姐说话。”柳新月一甩鞭子抽在地上,吓得众人又连忙退开几步,只是这热闹该看还是要看。
“脏了本小姐的衣裙,便是打死了也不为过。”
“分明是你自己非要走这边怎能怪我阿爷,你是个坏女人!”一个五六岁的男童满脸泪痕的指着柳新月。
稚子不知权贵,更不知此一句便可要了他全家的命。
李才见对方神色便知是动了杀意,他将男童拉到身后,拱手作揖道:“李某乃安平公主府司丞,柳小姐打也打了,请勿同一个孩子计较。”
廊下刷漆他早安排了小二在门口请行人避让,若非对方执意不听,又怎会踩到地上的大漆。
本以为对方知晓他的身份会有所顾忌,不想却换来一声冷嗤。
“司丞?一条家犬而已。”
说罢竟是抬手就抽了过去。
李才脸色一变:“你……”
电光火石间,绥安飞身而出一把抓住鞭子,拽得柳新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谢清予扫过地上死生不明的工匠,又看了一眼李才身后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面沉如水道:“去请大夫。”
“不过是个贱民,死了就死了,你又何须做此姿态。”
柳新月卷起鞭子,皮笑肉不笑的嗤了一声:“装模作样。”
“多日不见,柳小姐倒是越加跋扈了,看来这规矩学得不怎么样嘛!”谢清予显然是知道怎么踩人痛脚的。
果不其然,柳新月一听这话立时寒眉冷竖,反声讥讽道:“公主为了个妓子忤逆中宫,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怎好意思妄谈什么规矩。”
说罢,她目光落在扶摇脸上,眼底闪过讥诮:“这双眼睛倒是生得好,长在你身上……可惜了!”
啪地一声鞭响,抽在扶摇脸上。
绥安心头一跳,劈手夺过柳新月的鞭子跪在地上:“属下失职。”
他刚才心神都在公主身上,未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难,这才解救不及让扶摇公子受了伤。
谢清予仔细看了一眼扶摇的伤口,所幸没伤到眼睛。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谁给你的胆子伤我的人。”
她接过鞭子,反手就抽了回去,冷冷道:“再有下次,本宫废了你这双手。”
夺回朔风城,最后竟便宜了柳家,如今平阳侯镇守北地,柳氏水涨船高,可不就敢在她面前蹦跶了。
柳新月捂着脸,只觉得整个面皮都火辣辣的,怕是破了皮了,当即又惊又怒:“你敢打我?”
“如你所见。”谢清予呵了一声。
又是这一句,也不换点新鲜的词儿。
“世子因你无辜受罚,你却找这么个下贱玩意儿来恶心他,你猜日后他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谢清予拧着眉,这话什么意思。
菀菀类卿?
柳新月眼睛是瞎了吗?
不过她还是反省了一下,主要最近还真没想起男主。
这倒是还提醒她了,看来是时候把谢昶弄出来了,到时候若能让他和郎卓对上那就更好了。
一个是腹黑白莲花,一个是病娇曼陀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不说话了,后悔了吗?”柳新月忍着疼痛哼笑了一声,脑中闪过快意。
她竟然忘了将此事告知世子,不过没关系,现在也不晚,到时候看她还拿什么勾引世子。
“聒噪。”谢清予反手又是一鞭:“好心提醒你一次,不要再来招惹我。”
这人莫不是有病吧,身份没她高还偏偏要和她作对,作者写的时候没给她装脑子吗?
哦,装的恋爱脑。
“李才,这里交给你了。”
回府,回府。
待久了怕被传染。
——
公主府内。
扶摇仰起头靠在窗边,闭着眼由着谢清予帮他上药。
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点在伤口上,带来丝丝酥痒,长睫微微颤动,心头是止不住的旖念。
“公主,我自己来吧。”
谢清予将人按住:“别乱动,不涂仔细些小心留疤。”
这么好看的脸若是破相了她会心疼死的好吗,这可是她的私有财产,至少五年内是。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衣袂相连,青丝纠缠,近到馨香扑鼻,乱了凡心。
他有多久没被人护在身后了,他都快忘了。
扶摇睁开眼,静静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想起那天沈溦曾问他“你所求的自由,不要了吗?”
不要了。
他要做一次扑火的飞蛾。
封淮带着一身风雪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一别十数日,男人脸上添了一点青色的胡渣,往日风流邪肆的脸上透着疲惫,而衣襟上还有未干的血渍。
谢清予微微拧眉,起身走到近前:“你受伤了?”
封淮嘴唇动了动。
一路日夜兼程,他迫不及待地回来见她,甚至下流的想过要怎么温存。
只是他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还以为她待自己总归是不同的,哪怕先来后到呢!
他看向扶摇,原来还有后来者居上。
封淮笑了笑,笑得肆意又浪荡:“殿下,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