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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诚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白,车灯在暴雨中撕开一道昏黄的口子,将盘山公路两侧的树影拉成扭曲的鬼怪。导航显示还有最后三公里到达青石镇,可屏幕突然闪了两下,变成一片雪花点,紧接着,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逆时针旋转,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

“该死。”他低声咒骂,踩下刹车。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滑出半米才停下,引擎兀自熄火,无论怎么拧钥匙都毫无反应。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发出密集的“咚咚”声,像是无数只手在急促地叩门。

司马诚是一名民俗摄影师,这次来青石镇是为了拍摄传说中百年一遇的“蓝月亮”。古籍记载,青石镇后山的望月崖是观测蓝月亮的最佳地点,而这轮月亮出现时,往往伴随着不为人知的诡异事件。他本以为那些都是当地人用来吸引游客的噱头,直到此刻,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刺骨的冷,即使关着车窗,也能感觉到一股阴森的寒气顺着缝隙钻进来。

他打开手机,信号格空空如也。黑暗中,只有雨刷器还在机械地左右摆动,刮开一层又一层雨水,却仿佛永远也刮不干净玻璃上的阴霾。就在这时,司马诚眼角的余光瞥见公路右侧的树林里,隐约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猛地转头,心脏狂跳。那身影纤细,像是个女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上,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谁?”司马诚对着树林大喊,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微弱。

没有回应。树林里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夹杂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呜咽,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司马诚握紧了副驾驶座上的相机,那是他唯一的防身工具。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外套,寒意顺着毛孔钻进骨髓。

他没有贸然走进树林,只是站在车边,借着车灯的光线仔细观察。就在这时,他发现不远处的树干上,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轮弯月,却又在月牙中间多了一道竖线,看起来像是一只睁着的眼睛。这个符号让他莫名地感到心悸,仿佛被某种东西盯上了。

“小伙子,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停车?”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司马诚吓得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人站在不远处,手里牵着一头老黄牛,牛背上驮着两个竹筐。老人的脸藏在斗笠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下巴上花白的胡须。

“大爷,我的车坏了,导航也失灵了。”司马诚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您知道青石镇还有多远吗?”

老人抬起头,斗笠下的眼睛浑浊而幽深,像是两口干涸的古井。“青石镇?”他沙哑地笑了笑,笑声里带着一丝诡异,“小伙子,你确定要去青石镇?”

“当然,我是来拍蓝月亮的。”司马诚说着,指了指相机,“听说望月崖是最佳观测点。”

老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牵着牛的手紧了紧。“蓝月亮……”他喃喃自语,眼神变得复杂,“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司马诚追问。

老人叹了口气,往他身边走了两步。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一百年前的今晚,也出现过蓝月亮。那天晚上,青石镇死了好多人,都是去望月崖看月亮的。”老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诉说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他们的尸体第二天被发现时,眼睛都圆睁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而且每个人的胸口,都有一个和树干上一样的符号。”

司马诚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向那棵树,树干上的符号在雨中显得愈发诡异。“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老人摇了摇头,“有人说是被山里的野兽咬死的,也有人说是被鬼缠上了。从那以后,每当蓝月亮出现的年份,青石镇就会有人失踪,再也找不到。”他顿了顿,又说道,“小伙子,听我一句劝,赶紧掉头回去,别去蹚这浑水。”

司马诚犹豫了。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刚才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还有老人言之凿凿的话语,让他心里莫名地发毛。但一想到蓝月亮的罕见,还有自己为此付出的准备,他又有些不甘心。“大爷,谢谢您的提醒,但我还是想去看看。您知道附近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老人看了他半晌,像是在掂量他的决心,最后叹了口气:“往前走一公里,有个‘望月客栈’,是我侄子开的。你可以去那里住一晚,不过记住,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门,尤其是别往望月崖的方向去。”

说完,老人牵着牛,慢慢走进了树林,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串模糊的脚步声,渐渐被雨声淹没。

司马诚回到车里,寒意依旧刺骨。他再次尝试启动引擎,这次竟然成功了。车子缓缓前行,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公路上回荡。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车子驶离后,那棵画着符号的树干后,那个白色的身影再次出现,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离去的方向。

一公里的路程,司马诚却觉得像是走了一个世纪。望月客栈就坐落在公路旁,是一栋老旧的二层小楼,墙面斑驳,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熄灭。客栈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司马诚推开门,一股浓重的檀香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大厅里摆放着几张老旧的木桌木椅,墙角燃着一炷香,烟雾袅袅。柜台后,一个中年男人正低着头算账,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过来。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褂,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让他看起来有些凶悍。“住店?”男人的声音低沉,没有多余的寒暄。

“嗯,一间房,住一晚。”司马诚说道。

男人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破旧的登记册:“姓名,身份证。”

“司马诚。”他报上名字,递过身份证。男人接过身份证,眼神在上面停留了几秒,又抬头看了看司马诚,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登记好,递给他一把铜钥匙。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204。”男人指了指楼梯,“晚饭在厨房,自己去盛。记住,晚上十点以后,别在楼道里走动,也别开门。”

“为什么?”司马诚忍不住问。

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愈发阴森:“没有为什么,这是规矩。不想死的话,就照做。”

司马诚心里一紧,没敢再追问。他拿起钥匙,顺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走上二楼。楼道里没有灯,只能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摸索前行。墙壁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报纸,边角已经卷起,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

204房间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房间很小,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掉漆的衣柜。窗户对着后山,外面漆黑一片,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

司马诚放下背包,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雨还在下,远处的山峦在黑暗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望月崖的方向隐约有一道微弱的光,像是鬼火在闪烁。他拿出相机,检查了一下设备,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晚饭是简单的青菜豆腐和白米饭,味道寡淡。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口铁锅放在灶上,锅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司马诚盛了一碗饭,坐在大厅的桌子旁吃了起来。整个客栈安静得可怕,除了他的咀嚼声,就只有外面的雨声。

他注意到柜台后的男人一直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一尊雕塑。大厅的墙上挂着一幅老旧的相框,里面是一张合影,照片上有十几个人,看起来都是客栈的员工和客人。但让司马诚感到诡异的是,照片上每个人的眼睛都被人用黑色的颜料涂掉了,只剩下一个个黑洞洞的圆点。

“这照片……”司马诚忍不住开口。

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相框,面无表情地说:“几十年前拍的,一场大火,活着的没几个。”

司马诚没再追问,匆匆吃完饭,就回到了房间。他关上门,插上插销,又把桌子推到门后,才稍微松了口气。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天边隐约透出一丝诡异的蓝色,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他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老人和男人的话,还有那个树林里的白色身影。他拿出手机,依旧没有信号。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楼道里慢慢走动。

脚步声很轻,却异常清晰,一步步朝着他的房间靠近。司马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房门。脚步声在他的门口停下了,紧接着,传来一阵轻柔的敲门声,“笃,笃,笃”,节奏缓慢而诡异。

“谁?”司马诚低声问,声音有些发颤。

没有回应。敲门声却没有停止,依旧是“笃,笃,笃”,像是在催促他开门。司马诚握紧了相机,手心全是冷汗。他想起男人的话,晚上十点以后别开门,也别在楼道里走动。

敲门声持续了几分钟,突然停了。司马诚正松了口气,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女人的啜泣声,声音凄厉而哀怨,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救救我……”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我好冷……”

司马诚的心揪了一下。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门。如果真的有人遇到了危险,他不能见死不救。可一想到之前的种种诡异,他又有些害怕。

“你是谁?怎么了?”他对着门大喊。

“我……我是来望月崖看蓝月亮的,迷路了,摔下了山坡……”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弱,“我的腿断了,好冷,求求你,开门救救我……”

司马诚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开门。他挪开桌子,拔下插销,缓缓拉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

楼道里依旧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天光。那女人的啜泣声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司马诚皱起眉头,伸出头往楼道两端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背后袭来。他猛地转头,看到房间里的衣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正从衣柜里缓缓走出来。

正是他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个女人。

她的脸苍白得像纸,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胸前,滴着黑色的水珠,像是掺了墨汁。她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裳,衣裳上沾满了泥土和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司马诚吓得浑身僵硬,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他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女人缓缓地向他走来,步伐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女人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像是从地狱里传来。

司马诚猛地回过神,转身就想跑,却被门槛绊倒,重重地摔在楼道里。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女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让他几欲作呕。

“一百年前,他们也是这样看着我。”女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怨恨,“他们抢走了我的眼睛,说这样就能得到蓝月亮的力量。可他们不知道,没有眼睛,我也能看到他们的罪恶。”

司马诚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老人的话,一百年前青石镇的惨案,还有那些胸口画着符号的死者。他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当年的受害者。

“你……你是百年前的那个女人?”司马诚的声音颤抖着。

女人点了点头,白色的眼球里似乎泛起了一丝红色的血丝。“我叫阿月,是青石镇的居民。一百年前的蓝月亮之夜,镇上的族长说,只要献上一双纯净的眼睛,就能让青石镇风调雨顺。他们选中了我,把我绑在望月崖上,挖走了我的眼睛,献给了所谓的‘月亮神’。”

阿月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身上的黑色水珠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小的坑洞。“可他们没有得到风调雨顺,反而遭到了诅咒。蓝月亮出现的夜晚,我就会从地狱回来,寻找那些抢走我眼睛的人的后代,让他们也尝尝失去眼睛的痛苦。”

司马诚这才明白,为什么老人和客栈老板都警告他不要出门。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阿月伸出的冰冷手指按住了肩膀。那手指像是冰块一样,冻得他骨头都疼。

“你的眼睛……真好看。”阿月低下头,凑近他的脸,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就用你的眼睛,来代替我失去的那双吧。”

司马诚拼命挣扎,可阿月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动弹不得。他看到阿月的指甲越来越长,变得尖利而漆黑,朝着他的眼睛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道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阿月!住手!”

司马诚和阿月同时转头,看到客栈老板拿着一把桃木剑,快步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他的脸上带着焦急,疤痕因为情绪激动而扭曲。

阿月看到桃木剑,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怨恨。“是你……你们柳家的人,还有脸来管我?”

“阿月,百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客栈老板停下脚步,举起桃木剑,“当年我祖上确实参与了那件事,这百年来,我们柳家一直活在愧疚和诅咒之中。我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阻止你再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阿月凄厉地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当年他们抢走我眼睛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无辜?那些被诅咒害死的人,怎么不说他们无辜?”

她猛地转过头,再次看向司马诚,眼神变得更加凶狠:“今天,谁也别想阻止我!”

说完,她的指甲再次朝着司马诚的眼睛刺来。客栈老板见状,毫不犹豫地挥起桃木剑,朝着阿月的后背刺去。桃木剑带着一阵风声,准确地刺中了阿月的后背。

阿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变得透明,像是要消散在空气中。她转过头,怨毒地看着客栈老板:“柳家的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蓝月亮还没落下,诅咒永远不会解除……”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就化作一缕缕黑色的雾气,消散在楼道里。那股刺骨的寒意和腐臭味也随之消失,楼道里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司马诚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还好,还在。

客栈老板走到他身边,扶起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司马诚的声音还在发颤,“刚才那个……真的是百年前的阿月?”

客栈老板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她是被怨气缠身的孤魂,百年前的惨案让她无法安息。这百年来,每到蓝月亮出现的夜晚,她就会出来寻找替身,尤其是那些来望月崖看蓝月亮的人。”

“那你祖上……”

“我祖上是当年的族长副手,参与了挖走阿月眼睛的计划。”客栈老板的眼神里带着愧疚,“这件事一直是我们柳家的耻辱。我父亲临终前告诉了我真相,让我守在这里,用桃木剑镇压阿月的怨气,尽量不让她伤害无辜。”

司马诚这才明白,为什么客栈老板会有桃木剑,也明白了他之前的警告并非危言耸听。

“谢谢你救了我。”司马诚感激地说。

“不用谢。”客栈老板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赎罪。不过,阿月说得对,蓝月亮还没落下,她的怨气还没完全消散,今晚还不算安全。你赶紧回房间,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司马诚点了点头,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关上门,插上插销,又把桌子死死地抵在门后,这才瘫坐在床上。刚才的一幕太过惊悚,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了一丝诡异的蓝色。司马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到一轮深蓝色的月亮正缓缓升起,悬挂在望月崖的上空。月亮的颜色深邃而诡异,像是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将整个山谷都染成了蓝色。

虽然蓝月亮美得令人窒息,但司马诚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他知道,这轮美丽的月亮背后,隐藏着多么恐怖的秘密和怨恨。

就在这时,他听到房间的衣柜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他的身体瞬间僵住,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那个掉漆的衣柜。

衣柜门并没有完全关上,留着一条缝隙。刚才阿月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沙沙……沙沙……”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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