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陈默之前的调侃,“凌氏太子爷重新流入市场” 后。
加上凌寒不再像从前那样拒绝所有邀约,凌母又在暗地里有意运作。
下半年来,递到凌寒手里的邀请函几乎多到数不清。
有商业酒会、私人派对,还有各种名媛云集的社交场合。
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概推掉,会从一堆烫金邀请函里挑些合适的赴宴。
赴宴时接触的千金,倒真如他和陈默之前闲聊时说的那般。
要么是家世相当的名门闺秀,举止优雅、谈吐得体。
要么是性子安静的姑娘,坐在角落不张扬,只会在被搭话时温和回应。
消息传得很快,京市的圈子里渐渐开始流传 “凌氏太子爷偏爱名门或安静型女孩” 的说法。
一时之间,不少想和凌家攀关系的家族,要么推着自家符合 “名门” 条件的女儿往前凑。
要么让原本活泼的姑娘刻意收敛性子,往 “安静” 的路子上靠,只求能在凌寒面前留个好印象。
这天下午,凌叔拿着一叠新到的邀请函走进书房,轻轻放在凌寒手边。
“少爷,这是最近送来的,你看看有没有想去的。”
凌寒正低头处理文件,闻言抬手拿起邀请函。
指尖漫不经心地翻着,目光扫过那些印着华丽花纹的卡片。
大多是些熟悉的名字和场合,没什么特别。
直到翻到最后一张,他的动作突然顿住 。
邀请函的封面印着 “宁安市年度慈善晚宴” 的字样,落款处的邀请人,是一位叫张知意的千金。
宁安市、慈善晚宴…… 这两个词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陈默当初就是在宁安的这场慈善晚宴上,重新见到了丁浅。
也是那次之后,他才知道丁浅这些年一直在宁安生活。
没想到这么快,一年竟就过去了。
他的指尖摩挲着邀请函上的字迹,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不去?
去年陈默见到丁浅时,她本就只是去宴会上收债,并非受邀的宾客,今年未必会再出现。
可即便见不到她,哪怕只是看一眼她曾看过的灯光与人群,也算一种慰藉。
去?
可他要遵守 “不打扰” 的承诺。
这下半年来,从那边传回的零星消息里,他知道她没再像从前那样剑拔弩张,没再卷入激烈的冲突。
若是自己贸然去了宁安,去了那个她或许会在的场合,会不会又把她逼回从前那副 “拼命” 的模样?
他盯着邀请函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把它单独抽出来,放在了书桌的一角。
凌叔看在眼里,没多问,只是安静地退了出去。
最终,凌寒还是决定赴这场宁安的慈善晚宴。
出发那日,阿强开着车平稳行驶在通往宁安的公路上。
凌寒靠在后排左侧,同行的张知意坐在右侧,香槟色礼服的裙摆轻轻垂落在脚垫上。
她一手捧着绣着珍珠的手包,一手轻轻搭在膝上。
偶尔抬眼望向凌寒,见他神色淡然,便也只是安静地收回目光,没主动打破这份沉默。
车程漫长,沿途的风景从京市的繁华高楼,渐渐变成宁安特有的青灰街巷。
凌寒靠在车窗边,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路边的店铺、行人,心里竟泛起一丝莫名的紧张。
上次他来的时候,心思太重,完全没有心情看风景,这次,他好好的打量了起来。
这是丁浅生活了这么久的城市,或许某个街角的咖啡店她去过,某条巷子里的小吃她尝过。
这种 “或许曾与她共享过同一片风景” 的念头,让他原本坚定的心,又松动了几分。
抵达宁安时已是傍晚,晚宴的场地设在城郊的温泉酒店。
凌寒率先推开车门下车,指尖轻轻理了理深灰色西装的袖口,随后转过身,自然地伸出手,掌心朝上,姿态礼貌而绅士。
张知意将手轻轻搭在他掌心,借着他的力道从容下车。
“贵客,这边请。”
引路的侍者恭敬地接过他的外套,将他们引向宴会厅。
凌寒微微颔首,侧身让张千金走在前方,自己则落后半步,阿强跟在他身侧。
穿过人群时,不少人认出他,纷纷上前寒暄,他都笑着应付,目光却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扫过 。
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心里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或许她今晚真的不会来。
凌寒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也好,至少没打破她的安稳,也没违背自己 “不打扰” 的承诺。
可他心里还是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
万一呢?
万一她今晚也来了呢?
慈善晚宴的开场前,宴会厅内正是热闹的时候。
水晶灯下,宾客们端着香槟穿梭交谈,舞池里的华尔兹旋律轻柔流转,衣香鬓影间满是笑语欢声。
可凌寒的心思却全不在这热闹的场合里。
张知意似乎察觉到他的走神,侧过头轻声问道:
“凌少,在看什么?”
凌寒收回目光,脸上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的布置不错。”
可这份融洽没持续多久,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倒抽冷气的骚动。
像一块冰块猛地投入滚热的汤中,瞬间冻僵了周遭的热闹。
“那是…… 莫家的车?”
“你们看那个下车的 —— 是贺沉啊!”
“莫家那位私生子,青龙会的实际掌权人!他来这种场合做什么?”
“疯了?你不要命了?敢这么说他!”
身旁立刻有人拉住他,眼神里满是警告,生怕被远处的人听见。
“等等,他身边那个女人…… 不是张曼吗?”
“还有他身后跟着的,是阿桑吧?”
“天呐,青龙会的三个罗刹居然一起出现!这是要出事?”
恐惧连同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漫开,渐渐传到吧台附近。
凌寒正坐在吧台边,听身旁一位企业家闲聊宁安的投资环境。
“张曼” 两个字入耳的瞬间,他指尖的香槟杯猛地一顿。
几乎是本能地,他抬眼望向门口。
下一秒,凌寒感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门口的男人身着高定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润得像浸了水,唇边甚至噙着浅淡的笑意,温和得像个大学教授。
可在场的人谁都清楚,这副温文尔雅的皮囊下,裹着的是宁安市地下世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狠角色 。
青龙会的掌舵人,贺沉。
而被贺沉手臂自然圈在身侧的女人,正是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