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被他这句话噎住,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
她悄悄观察他的脸色。
他好像…不那么生气了?
这个念头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只以为是自己那句“对不起”终于让他态度松动。
她抬头看他,带着点不确定的讨好:
“那……你想听什么?”
凌寒看着她这副全然不知的模样,心脏像被温水浸透的棉絮,沉甸甸地发胀。
想听你说下次疼的时候,会第一个告诉我。
想听你说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一样。
他望进她茫然的眼底,一字一句认真道:
那些道歉的话,以后都不准再说。
丁浅听了他的话,眼睛微微亮起,像试探着伸出爪子的小猫:
那、你不生我气了,对不对?
他哪里还有力气去气她的那些算计和隐瞒。
所有心力都化作后怕。
怕那句混账话真的伤了她。
怕自己刚刚没能接住从深渊边缘跌落的她。
他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压成一声叹息:
他的指节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尾,在泪痣旁流连:
不气了。
凌寒将她打横抱起,轻柔地放在沙发上。
他取来医药箱,小心翼翼地托起她受伤的脚踝。
碘伏棉签触到伤口的瞬间,丁浅轻轻抽气:
少爷,你下手也太狠了。
她始终以为是他方才失控的那一扯,在她脚踝留下了这些伤痕。
凌寒动作顿了一下,没有解释这些抓痕的真正来历。
嗯,对不起。他声音低沉,下次不会了。
包扎好后,他轻轻将她抱起,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
丁浅顺从的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她为这来之不易的感到些许安心,试探着问:
那……打火机的事,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嗯,过去了。
他答得低沉,听不出情绪。
“少爷,你对我真好。”
她靠在他怀里,有点疲惫的说。
静默在空气中蔓延数秒。
他的手掌缓缓覆上她的后脑,轻柔地将她的脸颊按向自己肩窝。
在这个过于用力的拥抱里,某些更沉重的东西正在悄然滋长。
“浅浅,你如果……”
他喉结滚动,接下来的字句像是从荆棘丛中艰难取出,“……想离开,也可以。”
就在刚才目睹她彻底崩溃的瞬间,他骤然惊醒。
——自己与贺沉有何分别?
贺沉用铁链锁住她的身体。
而他,用自己这条命,绑架了她的自由。
他终于明白,当初在医院她为何要以那般决绝的方式,逼他承诺。
——不让他的生命成为她的枷锁。
此刻,他全然懂了。
丁浅却不知他这番挣扎,只仰起脸:
“你刚才不是说不生气了吗?为什么要赶我离开?”
她声音轻颤,“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凌寒将她往怀里更深地按了按,声音闷在她颈窝:我没有赶你离开,我怎么会嫌弃你。
是我在求你,别嫌弃这样的我。
少爷,你怎么啦?她想坐直身子看他。
别动。他将脸埋得更深,湿热呼吸渗透衣料,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儿。
静默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
她掏出手机,一个归属地显示为“宁安市”的号码在跳动。
丁浅刚蹙起眉,凌寒修长的手指已抢先一步,利落地按下接听键并直接开启了免提。
“阿曼。这份礼物,还喜欢吗?”
是贺沉。
凌寒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骤然僵硬。
他的手掌安抚性地在她后背轻轻摩挲,而丁浅慵懒中带着讥诮的声音已经响起,只尾音残留着一丝异样的沙哑:
“呀,是贺大哥啊?”
“这礼物…一般般啊,没什么新意。”
“一段开胃小视频而已,自然难不倒我们足智多谋的阿曼。”
丁浅语气轻慢,指尖却无意识的抓住了凌寒的手臂:
“贺大哥这是手下留情了?如果对我像对你的好兄弟阿桑那样狠,啧,估计我也早就死无全尸,被推出去顶罪了吧?”
“牙尖嘴利。不久,‘礼物’陆续有来,慢慢期待吧!”
贺沉冷笑一声,“现在,阿曼不如猜猜,我是怎么拿到你这个新手机号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放了他。”
“自然会放了他,”贺沉的语调变得阴冷而残忍,“我可是在各个地方…都放了点他呢。”
言下之意,他已将她的线人碎尸万段,抛尸各处。
贺沉的声音带着毒蛇般的恶意又响起:
阿曼,接下来我还挺期待的,看看你怎么力挽狂澜,救你的老相好呢。
丁浅猛地从凌寒怀中坐直,背脊绷成一道凌厉的弧线:
贺沉,你的目标是我,与凌寒何干?
行啊。
贺沉轻笑,我的条件一直没变。你回来,在阿桑坟前跪上七天七夜,我就放过他。
就凭你?凌寒突然开口,声音裹着极地的寒风。
凌总,无论你服与不服,阿曼就是和我绑在一起了。她手上沾了多少血?凌总这样站在云端的大人物,何必非要抓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疯子不放?
凌寒指节捏得发白:
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呵,阿曼。
贺沉话锋转向丁浅,带着精准的残忍:
听你的声音,刚刚发作完吧?这次又为了什么发疯啊?
贺沉,等着!
凌寒眼神一厉,不再多言,直接掐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的忙音传来,办公室瞬间陷入死寂。
凌寒立马看向丁浅:
“别听他的。浅浅!”
只见她无意识的呢喃:
发疯?
她的太阳穴突然传来针扎似的刺痛,记忆碎片掠过,可又快得她抓不住。
可是眼前的异常也足以说明一切。
怪不得脚踝会受伤;
怪不得他们会相拥着坐在地上;
怪不得凌寒突然不再追究打火机的事;
怪不得她的嗓音沙哑,浑身疲惫。
她抬起头,瞳孔里充满茫然:
凌寒,我刚刚发疯了,对吗?
他立即低头,温热的唇贴上她轻颤的眼睑:
没有的事。他只是想激怒你。
我们不中他这个计,好不好?
她扯了扯嘴角,说:“我没伤着你吧?”
“没有。”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都过去了,别想了,浅浅?他唤她。
她缓缓聚焦,看向他,忽然极其轻微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苍白又破碎: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值得你......
话音未落,他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吻了下去。
这个吻又凶又急,像是要把她那些自轻自贱的话全都堵回去。
她被迫仰头承受,直到窒息感袭来,才用力推搡他的胸膛。
凌寒终于松开,指腹抚过她微肿的唇瓣,眼底翻涌着深沉的暗色:
来,继续说。
你怎么这样?她气息不稳,眼尾泛红。
我哪样了?你说的话我不爱听,还不能做点我爱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