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浅脸上化着浓艳的妆,眼角那颗泪痣被点得像滴血,红得晃眼。
乌黑的长发高高盘起,两支银簪斜斜插在发髻里。
一支雕着曼陀罗,一支缠着毒蛇 —— 正是传闻里那一支淬毒、一支封喉的凶物。
酒红色的深 V 礼服裙裹着她玲珑的身段,高开叉的裙摆随着步伐轻晃,能瞥见一截白皙的小腿。
曼珠沙华的纹身像活过来一样,妖冶的红爬过肩膀,花瓣层层叠叠,开到极致,嚣张得刺目。
她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稳稳挽着贺沉的臂弯,表情很淡,眼神里没什么情绪。
之前陈默发给他的照片竟然没有半分失真。
他虽然看过那张照片无数遍,但是却不及真人万分之一的冲击力。
贺沉指尖漫不经心地扶了扶金丝眼镜,手臂依旧轻圈着丁浅的腰,步伐从容地往宴会厅二楼走去。
阿桑跟在两人身后半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宾客,让原本还想偷偷打量的人下意识收回视线。
凌寒站在原地,视线死死黏在那抹酒红色的身影上。
他本来也隐秘的期待着能见到她,可她就这么出现了。
穿着最张扬的裙子,带着最危险的传闻,挽着贺沉的手臂。
像团烧起来的火,烫得他心口发疼。
她这一身装扮,哪里是来赴宴的?
分明是来掀风浪的。
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口时,宴会厅里压抑的沉默才终于松动,窃窃私语声重新响起。
在宁安市这地界,张曼单独露面,总要带走点什么。
贺沉单独现身,总要留下点什么。
如今加上阿桑,这三个人并肩来了,今晚这场宴,怕是要血流成河。
“我刚瞅见二楼休息室门口站着莫家的保镖,听说莫老爷子今晚也来了,一直在楼上歇着。”
“原来如此!贺沉这是带他们来找莫老爷子的,不是来闹场的,吓死我了。”
“怕什么?不就一个私生子吗?靠着莫家才混出点样子,真以为自己是宁安的天了?瞅你那怂样。”
“你就嘴巴厉害!你敢当着贺沉的面说这话?”
“去年城西那个不服他的老板,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呢!青龙会的人,能不惹就别惹,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番话让周围的人都闭了嘴,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二楼的方向。
谁都知道贺沉和莫老爷子关系微妙,表面是父子,实则各有算计。
贺沉带着丁浅和阿桑去找莫老爷子,肯定是大事。
吧台旁,凌寒的目光还停留在旋转楼梯的方向。
张知意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轻声说:
“凌少,既然他们是来找莫老爷子的,应该不会在楼下多停留,我们不用太在意。”
凌寒没说话,只是缓缓松开攥紧的酒杯。
早在骚乱之时,阿强就悄悄走到凌寒身边。
“少爷,她是丁小姐?”
“嗯。”
“那我们怎么办?”
“先别轻举妄动。”
没过多久,楼梯口传来细微的响动。
凌寒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被拽了过去 —— 丁浅独自一人走了下来。
她径直走向宴会厅中央的香槟塔,周围的人下意识地往旁边退,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丁浅拿起最顶端那杯香槟,指尖捏着杯脚轻轻晃了晃。
她仰头喝了一口,带着股漫不经心的野劲,像只暂时收起利爪的猫,慵懒里藏着随时会亮出的尖牙。
没人敢上前搭话,连窃窃私语都停了。
丁浅背对着凌寒站在香槟塔前,微微侧着身,礼服的露背设计逼着凌寒的目光落在那片肌肤上。
满背的曼珠沙华正开得疯魔。
比陈默的手机视频要清晰百倍,墨绿的藤蔓缠着妖冶的红,从肩胛骨一直蔓延到腰线。
每一片纹路都凌厉张扬,仿佛下一秒就要挣开皮肤的束缚,在空气中开出真正的花来。
他比谁都清楚,这嚣张的纹身底下藏着什么。
她就那样背着一身的过往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
凌寒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视线像被钉在那片纹身上。
他以为自己早已戒掉奔向她的本能,以为“不打扰”的承诺能撑住所有牵挂。
可在看见那道孤独的背影时,所有克制都溃不成军。
“失陪一下。”
没等张知意回应,他已迈开长腿穿过人群,连周遭的目光都顾不上理会。
他刚在丁浅身后站定,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开口,丁浅已像被惊动的猎豹般猛地转身。
四目相撞的刹那,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怔忡太熟悉。
“我是受邀来参加宴会的,不是特意来打扰你的。”
凌寒轻声解释。
丁浅闭眼再睁开时,那点怔忡已被妩媚淹得彻底:
“嗯,知道。”
凌寒忽然笑了:
“你今天,很漂亮。”
“真的?”
“嗯。”
她的心情看上去格外的好。
竟抬手环住他的领带,指尖故意擦过他的喉结。
“谢谢凌总。你也一如往常的英俊,真是让人心动不已呢。”
那语气里的媚意,比上次在别墅里那副拒人于千里的冰冷模样,以及那晚以死示威的狠绝模样,判若两人。
凌寒垂眸看着她作乱的手指,没躲。
任由她把领带扯得松垮,任由那抹酒红色的身影在他怀里晃出撩人的弧度。
他闻到她发间的香气,从以前的栀子花香换成玫瑰香,却依然能让他喉间发紧。
看着怀里面目张扬、指尖在领带上作乱的人,凌寒问:
“你来干什么?”
她的指尖正缠着领带玩,闻言猛地一顿。
那瞬间的僵硬,让凌寒心头一紧 , 他几乎能预想到她接下来的反应。
像从前无数次争执那样,她会抬起眼,用淬了冰的语气丢下一句 “关你什么事”。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她的讽刺。
可下一秒,她突然收紧了手指。
领带被猛地拽紧,勒得他不由自主地俯身贴近,手条件反射的扶上她的腰。
丁浅的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在外人看来亲密得像在耳鬓厮磨:
“贺沉来杀他的父亲。”
丁浅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和两人此刻亲昵的姿态完全不搭:
“凌寒,赶紧带着你的女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