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二年九月十四日，朝鲜，阳德。
志愿军指挥部。
秋意渐浓，朝鲜的秋天来得比中原要早，也更凌厉。凌晨的寒气即便是深藏于山体之中的指挥部也无法完全隔绝。李云龙披着一件缴获的美军m-1951毛领大衣，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他不再是那个在晋西北土坡上扯着嗓子骂娘的团长，岁月和这场空前惨烈的大战，将他的棱角打磨得内敛，却也更锋利。他现在的身份是志愿军高级参谋，一个在名义上辅佐决策，实则肩负着整个战局走向的灵魂人物。
指挥部里安静得只剩下电台的低沉蜂鸣，以及铅笔在地图上划过的沙沙声。
“李参谋。”一个清瘦的身影走了过来，是志愿军代理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邓华。在这部小说的世界里，邓华是李云龙最倚重的执行者。他递过来一杯滚烫的茶水，“又是整夜没合眼？板门店那边，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吵不出个结果。”
李云龙接过茶杯，用杯盖撇了撇茶叶，热气熏得他微微眯起了眼。他没喝，而是将杯子放在一旁堆满文件的桌上。“老邓，你信不信，板门店那帮穿西装的，吵得越凶，范弗里特往金化那边运的炮弹就越多。”
邓华的眉头锁了起来：“您的意思是……美国人又想搞‘摊牌’了？”
“摊牌？”李云龙冷笑一声，这笑容里有几分“斯文”的嘲讽，“他们也配？无非就是仗着那点钢铁，想在停战协议上多占点便宜。可他们忘了，这仗打到今天，不是他们想停就能停，也不是他们想打就能打的。”
他转向另一侧，志司参谋长谢方刚刚从开城回来，满脸风霜，眼带血丝。
“谢方同志，辛苦了。”李云龙点了点头，“情况如何？”
谢方摘下军帽，露出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他是个儒将，但此刻也难掩心中的愤懑。“报告李参谋，还是老样子。美国人死咬着‘自愿遣返’不放，企图强行扣留我们的战俘。哈里森的态度极其傲慢，他说……他说除非我们接受他们的方案，否则谈判就无限期休会。”
指挥部里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李云龙“啪”地一声合上了手里的情报摘要。“无限期休会？”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寒意，“好一个无限期休会！这是在逼我们了。他们以为在谈判桌上拿不到的，就能在战场上拿到？他杜鲁门想打，我李云龙就陪他打到底！”
“老李，消消气。”邓华在一旁劝道，“美国人的伎俩，我们都清楚。关键是，下一步我们怎么应对？是继续保持目前的‘冷枪冷炮’积极防御，还是……”
李云龙摆了摆手，示意邓华看地图。他的手指落在了朝鲜中线的“铁三角”地带——平康、金化、铁原。
“范弗里特这个老对头，可不是个安分的主。他被我们摁在这里快一年了，心里那股火，比我还大。”李云龙的目光锐利如刀，“最近我们的情报显示，美第8集团军的调动异常频繁。特别是空军，b-29几乎天天在金化、五圣山一带转悠，投下的炸弹连地皮都犁了三尺。”
他转向志司副司令员、第三兵团司令员陈赓。陈赓正抱着胳膊，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似乎在思考什么。
“老陈，”李云龙喊道，“你那个15军的秦基伟，就在五圣山顶着吧？他那儿的情况怎么样？”
陈赓睁开眼，精光一闪。他走上前来，用一根木制指挥棒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微小点——上甘岭，在地图上，它只是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的统称。
“李参谋，你这嗅觉，比猎犬还灵。”陈赓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湖南口音，“昨天刚接到秦基伟的报告。美7师和南朝鲜第2师的炮火侦察明显加强，密度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而且，他们的特种部队渗透骚扰也比以前更频繁。秦基伟判断，敌人可能要对五圣山一线，特别是他正面这两个小高地，有大动作。”
“大动作？”李云龙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地敲击着，“老邓、老陈，还有老杨，”他看了一眼第二兵团司令员杨得志，“你们怎么看？”
邓华沉声道：“15军是我们的精锐，秦基伟也是能打硬仗的。上甘岭地区虽然突出，但15军的防御体系，特别是坑道工事，已经基本完善。美国人想啃，怕是要崩掉几颗牙。”
杨得志也点头：“我同意老邓的。但美国人的火力不容小觑。如果范弗里特真的孤注一掷，15军的压力会非常大。我们是不是要考虑……预先加强他们？”
李云龙沉思着，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指挥部里踱了几步，忽然停下，目光转向了西线。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李云龙断然道，“范弗里特在东线虚张声势，搞不好是想在西线给我们来一下。或者，他就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金化，然后……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转向谢方：“通知板门店。美国人要休会，可以。但告诉他们，任何时候他们想谈，我们都奉陪；任何时候他们想打，我们也奉陪。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休想得到！”
“是！”谢方立正敬礼。
“另外，”李云龙的目光重新回到地图上，“范弗里特不是想‘摊牌’吗？那我们就先替他洗洗牌。”
他的语气平静下来，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命令：19兵团65军，于明晚，对西线临津江东岸，南朝鲜第1师团的‘马踏里’东山前哨阵地，发起突袭。速战速决，打完就撤。”
“命令：第2兵团，杨得志指挥，”他看向杨得志，“你们兵团的38军和40军，在铁原以西，找几个南朝鲜军的软柿子捏一捏。动静要大，但目标要小。”
杨得志立刻明白了：“声东击西？”
“不，”李云龙摇摇头，“这是‘四面开花’。他范弗里特想集中兵力，我就让他处处着火，顾此失彼。他不是要打金化吗？我偏要在西线、中线全线反击！我倒要看看，他这个第8集团军司令，屁股到底有多大，能同时坐几把火！”
“好！”陈赓一拍大腿，“就这么办！他美国人有b-29，我们有‘夜老虎’！看谁玩得过谁！”
李云龙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才是他熟悉的战争节奏。
“老邓，”他最后对邓华说，“给秦基伟（15军）、曾绍山（12军）发报。告诉他们，‘秋季战术反击’，从今晚开始。让他们各自选定目标，小规模出击，重点打击南朝鲜军的连排级据点。记住，要‘积小胜为大胜’。我们不跟美国人拼火力，我们跟他们拼……拼这股气！”
“是！”邓华和陈赓、杨得志齐声应道。
九月十五日夜，朝鲜中西线，全线。
夜幕如同最浓的墨，刚刚铺满大地，无数的黑影就从志愿军的“地下长城”——坑道中，悄无声息地渗透出来。
西线，临津江东岸。65军193师的侦察兵，早已摸清了南朝鲜第1师团驻守的“马踏里”东山前哨阵地的规律。
午夜时分，随着三颗红色信号弹升空，潜伏在敌人铁丝网前的志愿军突击队猛然跃起。
“同志们，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冲啊！”
爆破筒在铁丝网上炸开了缺口，冲锋枪和手榴弹的火光撕裂了黑夜。南朝鲜军一个排的兵力，还在睡梦之中，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蒙了。不到二十分钟，战斗结束。志愿军全歼守敌，缴获一批武器弹药，随即在敌人援兵到来之前，迅速撤回了主阵地。
与此同时，中线。杨得志指挥的第2兵团，也发动了凌厉的攻势。
第38军，这支在松骨峰打出赫赫威名的王牌部队，将目标对准了铁原西北的南朝鲜第8师团的几个前哨。
第40军，第一批入朝的部队，则在涟川地区对南朝鲜第1师团的阵地展开了突袭。
一时间，整个战线上，枪炮声、喊杀声此起彼伏。
九月十六日，清晨。
阳德，志愿军指挥部。
李云龙、邓华、陈赓等人，正围在沙盘前，听取着昨夜的战果汇总。
“报告李参谋、邓司令，”作战参谋兴奋地报告，“截止今晨六时，我65军193师成功拔除‘马踏里’东山据点，全歼守敌一个排。”
“第2兵团战果辉煌！38军连续攻克南朝鲜第8师团前哨阵地三个；40军攻克南朝鲜第1师团前哨阵地两个。共计毙伤俘敌五百余人！”
“15军、12军、39军等部，均有斩获。昨夜全线出击，共拔除敌前哨据点十一个，有力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
指挥部里响起一片低低的欢呼声。
邓华也露出了笑容：“老李，你这招‘四面开花’，打得好啊！南朝鲜军的防线，简直是千疮百孔。”
李云龙却显得异常平静。他只是“嗯”了一声，拿起一份电报，看得十分仔细。
陈赓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凑过去问道：“怎么，老李，战果不满意？”
李云龙放下电报，抬起头：“战果满意。但是，美国人的反应……太快了。”
他将电报递给陈赓：“这是西线发来的。我们65军前脚刚撤，美国人的炮兵后脚就到了。覆盖射击，整整打了一个小时。还有空军，天一亮就飞过来，把‘马踏里’东山又炸了一遍。这不像是南朝鲜军能有的反应速度。”
邓华接过电报，神色也凝重起来：“你是说，这是范弗里特预设的陷阱？”
“陷阱倒不至于。”李云龙走到地图前，“这说明，范弗里特根本不在乎这些南朝鲜军的据点。他甚至巴不得我们去打。我们打得越热闹，他的主力就越能安安稳稳地……集结。”
他用红蓝铅笔，在金化以北，五圣山以南的区域，画了一个大大的箭头。箭头的目标，直指上甘岭。
“老邓，老陈，”李云龙的声音低沉下来，“昨晚的胜利，只是开胃菜。范弗里特这条老狐狸，根本没上当。他还是死盯着金化，死盯着15军！”
九月十七日。
天空阴沉。范弗里特的“摊牌”意图，随着美军炮火的急剧增加，变得越来越清晰。
美军第7师、南朝鲜第2师的全部炮火，开始对上甘岭地区进行破坏性射击。b-29“超级空中堡垒”编队，几乎全天候地对五圣山地区进行地毯式轰炸。
15军的防御前沿，几乎被削平。
秦基伟的告急电报，雪片般飞向阳德指挥部。
“李参谋，敌人火力太猛！我前沿阵地工事损毁严重，人员伤亡开始增大！”
“李参谋，敌人炮火开始延伸！疑似在为步兵冲锋做准备！”
指挥部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李参谋，是不是让15军预备队顶上去？”邓华焦急地问。
“不行！”李云龙断然拒绝，“现在顶上去，就是给敌人的炮火当活靶子！告诉秦基伟，沉住气！敌人打炮，我们就进坑道。敌人停炮，我们就进阵地。用‘冷枪冷炮’跟他们耗！”
“可是，工事……”
“工事炸了，就晚上再修！人，必须给我在坑道里保存好！”李云龙吼道，他那“斯文”的外表下，属于“李云龙”的火爆脾气终于还是露了锋芒，“告诉秦基伟，他手里那点家当，是打仗用的，不是用来挨炮弹的！给我死死地钉在坑道里，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也不准出去！”
陈赓在一旁补充道：“老李，光靠15军自己，怕是顶不住。范弗里特这次是下了血本了。我请求，动用兵团的炮火支援。”
李云龙看了他一眼：“老陈，你的炮火，藏得够深吗？”
陈赓笑了：“李参谋，你放心。我的炮兵阵地，都在山肚子里。美国人的飞机，连炮管子都别想看到一根。”
“好！”李云龙一拍桌子，“既然范弗里特想拼炮火，那我们就跟他拼！命令：陈赓第3兵团炮兵群、杨得志第2兵团炮兵群，全部转入一级战备。目标，金化前线，美7师、南朝鲜2师炮兵阵地。给我算好了，瞄准了打！”
他转向志司副司令员兼后勤司令员洪学智。
“老洪，”李云龙的语气缓和了些，“我别的不管，炮弹。我要炮弹。”
洪学智，这位志愿军的“大管家”，此时却显得胸有成竹。
“李参 merino (这里应该是‘李参谋’，可能是输入法错误或者口误，按‘李参谋’理解)，你就放一百个心。”洪学智笑道，“自打美国人搞那个‘绞杀战’，我们就没闲着。这大半年来，咱们挖的‘地下长城’，别的没有，就是粮食和炮弹多。别的不敢说，跟范弗里特对轰一个月，咱们的炮弹……管够！”
“好！好！好！”李云龙连说三个好字，“有老洪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这才是打仗！他娘的，总算不用再数着子弹过日子了！”
“斯文”的李参谋，终于还是爆了粗口。但这一次，没有人觉得突兀。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史无前例的钢铁对决，即将来临。
九月十八日。
炮击还在继续。
但志愿军的炮火，也开始了反击。
陈赓和杨得志指挥的两个炮兵兵团，利用敌人炮击的间隙，以及夜色的掩护，对侦察已久的美、南朝鲜军炮兵阵地，发起了猛烈的反炮击。
“轰隆隆——”
志愿军的喀秋莎火箭炮，发出了震天的怒吼，火龙划破夜空，精准地覆盖了敌人的阵地。
范弗里特被激怒了。
阳德指挥部，李云龙收到了最新的情报。
“报告李参谋！美军空军出动了更大规模的机群，开始对我炮兵阵地进行报复性轰炸！”
“报告！敌人地面部队，有集结迹象！15军当面，美7师第31团、南朝鲜2师第17团，已经进入出发阵地！”
“李参谋，敌人要攻了！”邓华的声音里带着紧张。
李云龙的眼睛死死盯着地图，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不，还不是时候。”他喃喃自语，“他还差一口气。”
他猛地抬起头：“老邓，老陈！我们的‘秋季战术反击’，不能停！”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陈赓以为自己听错了，“老李，敌人都要打上甘岭了，我们还……？”
“对！”李云龙的目光灼灼，“他越是要打上甘岭，我们就越是要在别的地方打他！他不是在金化集结了吗？好！那他的侧翼，他的后方，是不是就空虚了？”
他转向杨得志：“老杨！你的38军，不是在铁原西北打得不错吗？”
杨得志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你是说……白马山（baekma-goji）？”
白马山，位于铁原以西，是南朝鲜第9师团（师团长金钟五）的防区。这个高地，是中线战场的又一个关键支撑点。
李云龙一字一句地说道：“命令：第38军，梁兴初部，集中主力，就打这个白马山！给我往死里打！我不要你占领，我要你把南朝鲜第9师团，把范弗里特预备队，全都给我吸引到白马山去！”
“围魏救赵？”邓华倒吸一口凉气，“老李，这可是一步险棋！38军的压力就太大了！”
“打仗，哪有不险的？”李云龙反问，“范弗里特把宝押在上甘岭，我就把宝押在白马山！他想在东线跟我们决战，我偏要在中线打一场决战给他看！我倒要看看，他范弗里特，到底先救哪一头！”
“可是……上甘岭的15军……”
“告诉秦基伟，”李云龙的语气斩钉截铁，“从现在起，上甘岭就是铁打的！他15军，就是那颗钉死在上甘岭的钉子！别说范弗里特，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给我挪动一步！”
“命令：全线，继续执行‘秋季战术反击’！38军主攻白马山，其他各军，继续拔点！把这潭水，给我彻底搅浑！”
九月十九日。
战争机器全面开动。
凌晨，志愿军第38军112师、114师，在强大的炮火支援下，对南朝鲜第9师团防守的394.8高地——白马山，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南朝鲜第9师团，是李承晚的王牌部队，装备精良，极其顽固。师团长金钟五，更是下了死命令，寸土不让。
“报告李参谋！38军受阻！南朝鲜军抵抗异常顽强！”
“报告！敌人出动了飞机坦克，对我冲锋部队造成重大伤亡！”
电报一封接着一封，战局的残酷超出了预想。
指挥部里，李云龙站在地图前，一言不发。
陈赓忍不住了：“老李，要不要让38军缓一缓？这么打，伤亡太大了！”
李云龙摇摇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能缓。现在缓了，前功尽弃。”他拿起电话，接通了38军指挥部。
“是梁兴初吗？”李云龙的声音沙哑。
电话那头，梁兴初的吼声震耳欲聋：“报告李参谋！38军梁兴初！我们正在组织第三次冲锋！请首长放心，今天拿不下白马山，我梁兴初提头来见！”
“我不要你的头！”李云龙吼了回去，“我要白马山！更要你38军的兵！听着，梁兴初，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把金钟五的预备队，把范弗里特的预备队，全都给我拖在白马山！一天，两天，三天！你拖住他们越久，上甘岭的压力就越小！”
“明白！”梁兴初没有多余的话。
李云龙挂了电话，转向邓华：“老邓，给秦基伟发电。告诉他，38军的兄弟，正在用命给他换时间。他要是守不住上甘岭，他秦基伟，就别来见我！”
九月二十日，星期六。
白马山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两天两夜。
394.8高地，真正成了“血山”。山头被双方的炮火反复“耕犁”，山体都削低了两米。
南朝鲜第9师团，几乎被打残。范弗里特被迫从预定用于“摊牌行动”（即上甘岭）的美7师抽调兵力，增援白马山。同时，他紧急从后方调动南朝鲜第53师团，填补防线。
阳德，指挥部。
“成了。”李云龙看着最新的敌情通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邓华、陈赓、杨得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李参谋，你这招‘围魏救赵’，不，是‘围点打援’加‘声东击西’……总之，是绝了！”杨得志兴奋地搓着手，“范弗里特被我们耍得团团转。他想打上甘岭，结果主力被我们调到了白马山。38军这一仗，打出了威风！”
陈赓也点头道：“这一周，我们的‘秋季战术反击’，全线告捷。拔除敌据点二十余个，毙伤俘敌上万人，极大地震慑了敌人。特别是白马山这一仗，彻底打乱了范弗里特的进攻部署。我估计，他那个‘摊牌行动’，至少要推迟半个月。”
邓华总结道：“最关键的是，我们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从被动防御，转为了主动进攻。这对抗美援朝的整个战局，意义重大。”
听着众人的分析，李云龙却慢慢地摇了摇头。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目光没有停留在激战中的白马山，也没有停留在那些被染红的战果上。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山峦，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小小的，几乎不起眼的点上——上甘岭。
指挥部里安静了下来。
“老邓，老陈，老杨。”李云龙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我们……真的打乱了范弗里特的部署吗？”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战友们。
“不。我们没有。”
“范弗里特是条老狐狸，不假。但他更是一头犟驴。”李云龙的手指，重重地戳在了上甘岭的位置。
“白马山打得再热闹，也只是个插曲。我们是打痛了他，是让他推迟了计划。但是，他没有，也绝不会放弃这里。”
“为什么？”陈赓不解，“他已经看到了我们的决心和实力，为什么还要往铁板上撞？”
“因为他是范弗里特。因为他是美利坚合众国。”李云龙的目光扫过众人，“他丢不起这个人。他那套‘火力至上’的理论，必须在这里得到验证。他集结了那么久，b-29扔了那么多炸弹，他要是灰溜溜地撤了，他没法向华盛顿交代。”
“所以……”邓华的脸色也变了，“他还是会打？”
“他一定会打。”李云龙肯定地说，“而且，会比我们想象的……更疯狂。”
“这一周的反击，我们打出了军威。但同时，也彻底激怒了这头野兽。他会把在白马山、在马踏里、在所有地方吃的亏，受的气，全都撒在……这里。”
李云龙的手指，像一根钉子，钉在了地图上的597.9高地。
“告诉秦基伟，仗，才刚刚开始。告诉梁兴初，白马山，能打下来就打，打不下来……就撤。我们不要那个山头，我们要的是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山洞中所有的寒气都吸入胸中。
“通知全军。‘秋季战术反击’，转入第二阶段。目标：巩固既得阵地，节节抗击，诱敌深入。”
“范弗里特不是想‘摊牌’吗？”李云龙的眼中，闪过一丝狼性的光芒，一如当年在平安县城下。
“好。我李云龙，就在这五圣山下，在上甘岭，摆好桌子，等他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