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迅速撤回大理寺,那名被擒的刺客被立刻投入重犯牢房,由皇城司的人亲自看管审讯。
裴昭雪则寸步不离地扶着白砚舟,直奔苏九所在的值守厢房。
“九姑娘!快!砚舟受伤了!”裴昭雪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苏九正在整理医案,闻声立刻起身,看到白砚舟苍白的面色和染血的衣袖,眼神一凛:“扶他躺下!”
白砚舟被小心地安置在榻上,苏九动作麻利地剪开他被血浸透的衣袖,露出伤口。
伤口颇深,皮肉外翻,血流虽然被裴昭雪紧急捆扎减缓,但并未完全止住。
然而,更让苏九眉头紧锁的是,那伤口周围的皮肉,正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泛起诡异的青黑色,并且伴有轻微的肿胀!
“刀上有毒!”苏九沉声道,立刻取过银针,探入伤口附近。
银针拔出时,针尖部分已然变成了幽蓝色!
“是‘碧磷砂’!”苏九脸色凝重,“毒性猛烈,见血封喉,若非白公子身体底子好,又及时捆扎,恐怕……”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裴昭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脚冰凉。
“碧磷砂”……她听说过这种剧毒,源自南疆,极其罕有,中毒者若无对症解药,半个时辰内便会毒发攻心,神仙难救。
“可能解?”裴昭雪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目光紧紧盯着苏九。
苏九没有回答,而是飞快地打开自己的医箱,取出一个扁平的玉盒,里面是数十枚长短不一、细如牛毫的银针。
她屏息凝神,眼神专注得可怕。
“按住他,可能会有点疼。”
苏九对裴昭雪说了一句,随即出手如电!
只见她双手翻飞,一枚枚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白砚舟手臂伤口周围的诸多穴位,深浅、角度各有不同,有的直刺,有的斜挑,有的轻颤。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不是在施针,而是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曲。
白砚舟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裴昭雪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揪得更紧。
随着银针的刺入,伤口周围那蔓延的青黑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逼退,开始缓缓向伤口中心收缩。
苏九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许黑色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
那药粉触碰到翻卷的皮肉和毒血,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缕缕白烟。
白砚舟的呼吸逐渐从急促变得平稳,脸上的青黑之气也慢慢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股死气已然消散。
苏九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额角也见了汗珠。
她小心地起出银针,又用清水和特制药液清洗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毒性暂时控制住了,但‘碧磷砂’霸道,余毒需连续施针三日,辅以汤药,方能彻底清除。”
苏九擦了擦汗,对裴昭雪说道,“让他好好休息,切勿移动伤臂。”
裴昭雪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看着榻上因脱力而昏睡过去的白砚舟,又看向疲惫却目光沉静的苏九,心中充满了感激。
“九姑娘,多谢……”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诚挚的道谢。
苏九摆摆手,露出一丝浅笑:“分内之事。倒是你,脸色也难看得很,我去熬两碗安神汤,你们都需定定神。”
看着苏九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榻上呼吸平稳的白砚舟,裴昭雪忽然觉得,有这样一群可以托付生死、各展所长的伙伴在身边,再大的艰难,似乎也有了闯过去的勇气。
团队之间这种无需言说的信任与温情,在此刻显得尤为珍贵。
她搬了张凳子,坐在白砚舟榻边,默默守候。
窗外,夜色正浓,但大理寺内的这一角,却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平静与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