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九年,七月十八日。幽州右北平郡城,征东大将军行辕。
这座边陲重镇,此刻已化为一座巨大的军营。城外,旌旗如林,营帐连绵数十里,人喊马嘶,昼夜不息。
城内,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大将军行辕所在的原郡守府,气氛凝重,肃杀之气弥漫。
府邸正堂,已被临时改造成作战指挥中枢。巨大的东北舆图(囊括鲜卑全境、扶余故地、乃至高句丽、乌桓部分区域)占据了整面墙壁。
舆图前,一张巨大的沙盘拔地而起,山川河流、森林草原、部落王庭、关隘要道,皆以泥塑、木牌、旗帜精细标注。
沙盘旁,一张长条案几上,堆满了绣衣使者传回的最新情报、斥候探报、粮秣清单。
此刻,堂内济济一堂,却鸦雀无声。帝国北征的核心将领齐聚于此:
主位之上 征东大将军 赵破奴,这位历经武帝朝漠北血战、威震西域的老将,身着玄色麒麟明光铠,外罩猩红大氅,端坐主位。
他须发已白,但身躯依旧魁梧,面容如刀劈斧削,眼神锐利如鹰,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坚毅与威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上的一枚青铜虎符,发出沉闷的声响。
左侧首位: 东北道行军大总管 赵充国,同样是位老成持重的宿将,身着朴素的鱼鳞甲,外罩半旧战袍,沉稳如山,眼神深邃。
右侧首位: 北军中郎将 任安,面沉似水,甲胄严整,一丝不苟,坐姿端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沙盘。
赵充国下首: 虎贲中郎将 周云,一身特制的精钢重甲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寒光,如同蓄势待发的铁塔,年轻的脸庞上写满锐气与亢奋。
任安下首及后方: 数十名北军五校校尉(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幽州突骑将领、辽东边军都尉、以及赵破奴中军幕府的参军、司马等,皆屏息凝神,肃立或端坐。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赵破奴手指敲击虎符的笃笃声,以及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赵破奴停下手指,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声音低沉而带着金戈铁马的回响:
“诸将!”
“鲜卑慕容廆,狗胆包天!屠我天使!辱我国格!此仇,必以血洗!以族灭!”
“然!此獠非无根之萍!据绣衣密报及斥候探查,慕容廆自吞并扶余大部后,势力急剧膨胀!”
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指挥棒,点在沙盘上弱水(今嫩江)流域的一片广阔区域:
“其核心王庭,位于弱水中游,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周边依附其的大小部落,不下百余!”
“其控制地域,东至白山(长白山),西抵大鲜卑山(大兴安岭),北达弱水上游,南与我辽东、右北平接壤!纵横千里!”
“其人口……”赵破奴顿了顿,语气加重,“号称百万!可战之兵,不下十五万!”
堂内响起一阵轻微的吸气声!十五万!远超预期!连沉稳的赵充国,眉头也微微蹙起。周云眼中战意更炽,任安面色更加凝重。
赵破奴冷笑一声,指挥棒重重敲在代表鲜卑王庭的木牌上:
“然!此十五万!非匈奴控弦之士!更非我汉家虎贲!”
“其部族混杂!慕容本部精锐,不过五万骑!余者,多为新附之扶余残部、以及被其裹挟之弱小部落!号令不一,装备简陋!”
“其战马,多为矮小之蒙古马,耐力尚可,冲刺乏力!其甲胄,多为皮甲、骨甲,铁器稀少!其弓矢,多为猎弓骨箭,射程近,破甲弱!”
“其战术,仍以游骑袭扰、聚散劫掠为主!攻坚、守城、列阵而战?非其所长!与我汉军堂堂之阵相比,如萤火比之皓月!”
赵破奴的声音带着强大的自信和一丝轻蔑,仿佛在回忆当年横扫匈奴的雄风:
“慕容廆!井底之蛙!以为吞并扶余,便可与我大汉抗衡?殊不知,其根基浅薄,部族离心!十五万乌合之众,在我大汉铁甲雄师面前,不过土鸡瓦狗——!!”
“此战!灭其国!绝其种!正当其时——!!”
最后一句,赵破奴声如洪钟,震得堂内嗡嗡作响!将领们眼中的疑虑瞬间被昂扬的战意取代!
赵破奴走到沙盘前,指挥棒如臂使指:
“陛下旨意!犁庭扫穴!永绝后患!本帅部署如下——!!”
“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务求——合围王庭!聚歼主力——!!”
1. 东路:东北道行军大总管赵充国!
兵力: 辽东边军精锐三万骑!五万步卒!总计八万!
任务: 出辽东!渡辽水!扫荡鲜卑东部(原扶余故地)!击溃或迫降当地依附鲜卑之部落!切断鲜卑东逃之路!并防止东北部的肃慎部落联盟趁火打劫!
目标: 肃清东部后,迅速西进!沿粟末水(今松花江)北上!直插弱水下游!封锁鲜卑王庭东、南方向!与中路大军会师!
要求: 稳扎稳打!以雷霆之势震慑东部诸部!务必确保侧翼安全!不得贪功冒进!
“赵充国!”
赵破奴目光如炬,看向老将。
“末将在!”
赵充国起身,抱拳,声音沉稳有力。
“东部广袤,部族混杂!汝当恩威并施!顺者抚之!逆者剿之!务必确保粮道畅通!为我大军扫清侧翼!能否做到?!”
“大将军放心!” 赵充国目光坚定,“末将定当荡平东部!如期会师弱水!若有一部袭扰粮道,延误军机,末将甘当军令!”
“好!” 赵破奴点头。
2. 中路:本帅亲率!
兵力: 北军五校主力除射声部分斥候外、幽州突骑主力、并州边军精锐!总计:骑兵五万!步卒七万!另,虎贲中郎将周云所部五千铁浮屠重骑!总计十二万五千!此为全军主力!
任务: 正面强攻!突破鲜卑在燕山以北、西拉木伦河(潢水)南岸的防线!击溃其集结于此的主力兵团!而后!长驱直入!直捣弱水中游鲜卑王庭——!!
核心: 虎贲军!
“周云!”
“末将在!” 周云霍然起身,甲胄铿锵!
“汝之铁浮屠!乃我中路破阵之锤!攻坚之矛!非到关键时刻,不得轻动!待我步卒弓弩消耗敌锐气,敌阵动摇,或遇其重兵集团顽抗之时!便是尔等雷霆一击之刻!务必!一击!凿穿敌阵!打垮其脊梁!能否做到?!”
周云眼中燃起熊熊火焰,声如洪钟:“末将及虎贲军五千将士!誓为大军先锋!刀山火海!一往无前!敌阵不破!提头来见——!!”
“好!要的就是这股气势!” 赵破奴赞许道,随即看向其他将领,“步卒结阵!弓弩覆盖!骑兵两翼包抄!中路!务必打出我大汉天威!以泰山压顶之势!碾碎鲜卑主力——!!”
“诺——!!” 中路诸将齐声应命,杀气腾腾!
3. 西路:北军中郎将任安!
兵力: 北军射声校尉部、并州部分骑兵、五万新征召之河北、山西郡国步卒!总计:骑兵两万!步卒六万!共八万!
任务: 出代郡!穿燕山隘口(如古北口、喜峰口)!快速穿插至弱水上游!抢占要隘!构筑防线!厄守西逃之路——! 绝不容许慕容廆及其核心部族西窜大漠!同时,扫荡鲜卑西部零散部落!
要求: 行动务必迅猛!抢占要地后,以坚城硬寨固守!不求歼敌多少,但求锁死其西逃之门!压力巨大!任安!可能胜任?!”
任安起身,面容冷峻,声音斩钉截铁:“末将领命!西路军!纵使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让一个鲜卑核心从西路逃脱!若放走慕容廆,末将自刎谢罪——!!”
“好!” 赵破奴深知任安之能,此重任非他莫属。“郡国步卒,战力参差,汝当善加整训,以老带新!依托险要,深沟高垒!绣衣使者会全力配合,提供西部地形、隘口详情!”
“末将明白!”
赵破奴放下指挥棒,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三路大军!互为犄角!协同为要!”
时间节点: “八月初一!三路大军!同时出塞——!!”
“各军斥候!每五十里设一烽燧!快马接力!信鸽传讯!每日午时、子时,必向中军大帐报送位置及敌情!延误者!斩!”
“绣衣使者密探网络,由本帅中军统一调度!所得情报,及时通报各军!”
“粮道!乃生命线!东路粮道,由辽东郡负责保障!中路、西路粮道,由幽州、并州负责!大司农桑弘羊坐镇蓟城(幽州治所),统筹调度!各军需派得力将领,专司护粮!凡有粮道被断、粮草不继者,主将、护粮官同罪——斩!!”
“重申军纪!凡畏敌不前者,斩!临阵脱逃者,斩!抢掠百姓者,斩!奸淫妇女者,斩!违抗军令者,斩!各部主将,务必严明军纪!若有包庇,同罪论处——!!”
每一声“斩!”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众将心头!堂内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部署完毕,赵破奴环视诸将:“诸将!可有异议?补充?”
周云率先开口,带着年轻人的锐气: “大将军!末将请命!虎贲军愿为中路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遇敌破阵!必不负重托!”
他渴望证明自己,证明铁浮屠的价值。赵破奴深深看了他一眼:“周将军锐气可嘉!然,铁浮屠乃决胜之兵!非开路之卒!汝之重任,在于关键时刻,一锤定音!耐心待命!自有你大展神威之时!”
周云虽有不甘,但军令如山,抱拳道:“末将遵命!”
赵充国缓缓道: “大将军,东部扶余故地,部族众多,心思各异。末将以为,当以招抚为主,剿灭为辅。可否授予临机专断之权?对主动归顺、献粮带路者,许以战后保全其部、首领授官之诺?”
赵破奴点头:“赵老将军老成谋国!准!本帅授你全权处置东部事宜!务必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稳定东部,西进合围!”
“谢大将军!” 赵充国拱手。
任安沉声道: “大将军,西路郡国步卒,新卒众多,战力堪忧。末将请求,从中路抽调部分北军老兵,充实各营,以为骨干!”
赵破奴略一沉吟:“准!从步兵校尉部、长水校尉部,各抽调一千老兵,由你指派!务必尽快整训,形成战力!”
“诺!” 任安领命。
这时候 一位幽州突骑都尉提出: “大将军,鲜卑若避我锋芒,化整为零,遁入山林沼泽,与我周旋,如之奈何?”
赵破奴眼中寒光一闪,带着漠北作战的狠厉:“这正是三路合围之要义!压缩其空间!逼其决战!若其分兵,则分而歼之!若其聚众,则聚而歼之!我大军所至,焚其草场!毁其部落!断其根基!使其无地可遁!无粮可食!无民可依!此乃……犁庭扫穴——!!” 冷酷的话语,昭示着灭族之战的残酷本质!
赵破奴再次走到沙盘前,望着那片代表鲜卑疆域的广阔区域,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诸将!”
“此战!非为惩戒!非为臣服!乃为——灭国!绝种!收地!纳民——!!”
“慕容廆!自恃有十五万乌合之众,便敢藐视天威!今日!便让他知晓!何谓——天兵天将!何谓——雷霆之怒——!!”
“三路大军!齐出塞外!以泰山压顶之势!碾碎鲜卑——!!”
“弱水之畔!便是慕容廆授首之地——!!”
“白山黑水!从此——尽归汉土——!!”
“此战!必胜——!!”
“必胜——!!” “必胜——!!” “必胜——!!” 堂内所有将领,热血沸腾,齐声怒吼!声浪几乎掀翻屋顶!
赵破奴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四射,直指沙盘上鲜卑王庭!
“传令三军——!!”
“厉兵秣马!整备器械——!!”
“八月初一!辰时——!!”
“祭旗——!!”
“出塞——!!”
“荡平鲜卑——!!”
“诺——!!” 众将轰然应诺,甲胄铿锵,战意冲霄!
靖难八年七月末,右北平的夜空,星光黯淡。一场决定东北亚百年格局的灭国之战,已如满弓之箭,蓄势待发!
大将军赵破奴,这位从武帝朝血火中走出的老将,将再次挥动帝国的铁拳!白山黑水间,血与火的终章,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