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朱雀门外誓师出征:
朔风凛冽,旌旗猎猎。黑压压的军阵如同钢铁丛林,肃立在未央宫前的广场上。
一万精锐,身披玄甲,刀戟如林,沉默中蕴含着火山般的战意。这是刘据手中最锋利的刀——卫氏旧部核心、北军降卒中挑选的悍卒、以及赵破奴亲自整训的刑徒死士!他们刚刚经历了长安血火,眼神中淬炼出狼一般的凶悍。
刘据一身玄色蟠龙战甲,外罩赭红披风,立于高台之上。他不再有往日的温润,眉宇间只有刀锋般的锐利和冰封般的沉静。他目光扫过肃杀的军阵,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穿透寒风:
“将士们!奸佞虽诛!然社稷未安!甘泉宫方向,余孽挟持圣驾!隔绝中外!父皇安危不明!国母重伤垂危!此乃国之大殇!家之大恨!”
“孤!监国太子刘据!奉皇后懿旨!清君侧!正朝纲!今亲率尔等!兵发甘泉!不为谋逆!只为——”
他猛地拔出腰间环首刀,刀锋直指西北甘泉宫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迎回圣驾!肃清余孽!护我大汉江山!安我黎民苍生!”
“此战!非为私仇!乃为社稷!为忠义!为天地正道!!”
“凡阵前用命者!孤不吝封侯之赏!凡怯战退缩者——立斩不赦!诛连三族!!”
“随孤——出征!!!”
“万岁!万岁!万岁!!”
震天的怒吼如同海啸般爆发!刀戟顿地!声震九霄!田广明一马当先,高举“汉监国太子刘”字大纛!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开拔!铁蹄踏碎长安街石,卷起漫天烟尘!目标——甘泉宫!
云阳廊道血火京观:
大军连夜开拔抵达云阳廊道入口时天色已经接近子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张光早已率八百死士肃立道旁。
道路中央,一座由两百颗狰狞胡骑头颅垒成的京观,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恐怖气息!京观顶端,那一颗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头颅,正对着甘泉宫方向!
刘据勒马驻足,目光扫过京观,眼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看向浑身浴血、如同铁塔般的张光,微微颔首:“赵光,辛苦了。”
张光抱拳,声音嘶哑:“末将幸不辱命!逆贼尽诛!片甲未还!”
“好!” 刘据目光越过京观,投向那幽深险峻的廊道,“此路……可通?”
“甬道已清!然甘泉宫方向,守军已在彼端筑起壁垒!强弓硬弩!严阵以待!” 张光沉声道。
刘据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无妨!孤……亲自去会会他们!传令!全军!穿廊而过!兵临甘泉!!”
甘泉宫外铁壁合围:
当刘据的大军如同黑色的怒潮,涌出云阳廊道,出现在甘泉宫视野中时,这座沉寂的离宫瞬间沸腾!刺耳的警钟响彻云霄!
宫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张弓搭箭!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厚重的宫门紧闭!霍光、金日磾、上官桀的身影出现在最高的箭楼之上,面色凝重如铁!
刘据策马立于军阵最前,田广明、任安还有张光左右护卫。他抬头,目光如电,穿透数百步的距离,与箭楼上的霍光遥遥对视!空气仿佛凝固,肃杀之气弥漫四野!
“霍光!” 刘据的声音灌注内力,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宫城内外,“孤!监国太子刘据!奉旨清君侧!尔等速开宫门!迎孤入宫!面见父皇!肃清奸佞!可免一死!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待宫破之日!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回应他的,是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宫墙上泼洒而下!虽在射程之外,却表明了死守的决心!
“冥顽不灵!” 田广明怒喝,“殿下!下令吧!末将愿为先锋!踏平此宫!”
刘据抬手制止,眼中寒光闪烁:“强攻伤亡太大!且正中霍光下怀!他要的就是拖延时间!等李广利回师!”
他目光扫过甘泉宫险峻的地形和森严的守备,心中已有计较:
“传令!全军听令!”
“田广明! 率三千精锐!携带所有强弓硬弩!封锁云阳、林光两道出口!深沟高垒!昼夜轮值!一只鸟也不准飞出去!”
“张光! 率两千死士!携带火油、硫磺、硝石!于宫墙百步外,构筑土垒!架设投石机!目标——宫门!箭楼!给孤……日夜轰击!火烧连营!!”
“任安! 率本部三千步卒!伐木造梯!打造冲车!佯攻宫墙!吸引守军注意!记住!以扰敌疲敌为主!不必强攻!”
“其余各部! 轮番休整!养精蓄锐!待时机成熟!雷霆一击!”
“另外就是在周围的山林里广撒哨探,一定要阻止城里的人员向外面渗透。”
围城!疲敌!攻心!
刘据的战术清晰而狠辣!他不要用人命去填那险峻的宫墙!他要——困死!耗死!逼死! 里面的守军!
接下来的日子,甘泉宫外变成了人间炼狱!
白日: 投石机轰鸣不断!燃烧的火油罐、裹着硫磺硝石的巨石,如同陨石般砸向宫墙!烈焰腾空!浓烟滚滚!宫门被烧得焦黑变形!箭楼坍塌!守军疲于奔命!救火!修补!
夜晚: 战鼓震天!号角齐鸣!任安率军轮番佯攻!火把如龙!杀声震野!守军高度紧张,彻夜难眠!精神濒临崩溃!
无时无刻: 刘据命嗓门洪亮的士兵,日夜轮流向宫墙内喊话:
“清君侧!迎圣驾!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霍光!金日磾!上官桀!尔等挟持圣驾!罪该万死!速速开城投降!可保家眷性命!”
“陛下!父皇!儿臣刘据救驾来迟!奸佞已除!请父皇开宫门!重掌朝纲!”
“甘泉宫将士们!莫要为奸佞陪葬!弃暗投明!封妻荫子!”
武帝的末路困兽之斗:
甘泉宫内,通天台密室。
武帝刘彻躺在冰冷的玉榻上,形容枯槁,气若游丝。外面日夜不停的轰击、喊杀、劝降声,如同魔音灌耳,折磨着他残存的神经。
霍光等人虽竭力封锁消息,但宫墙的震动、弥漫的硝烟、士兵的恐慌,无不昭示着末日的临近。
“李广利……李广利……为何……还不回师……” 武帝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期盼和刻骨的怨毒。
他派出的数批死士,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长安的“影子”……也再无动静!他……被彻底抛弃了!困死在这座华丽的囚笼里!
“陛下!陛下!” 上官桀跌跌撞撞冲进来,满脸烟灰,声音带着哭腔,“宫门……宫门快被烧穿了!守军……守军士气低落!已有士卒试图翻墙投降!被霍将军当场格杀!但、但军心……快散了!”
武帝猛地睁大眼睛,浑浊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回光返照般的疯狂:“杀!杀!都给朕杀!叛逃者!诛九族!!”
他挣扎着坐起,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榻沿,青筋暴起:“霍光呢?!金日磾呢?!让他们来见朕!朕……朕要亲上城楼!朕倒要看看!那个逆子!敢不敢弑父!!”
最后的对峙隔墙如隔世:
当武帝被金日磾和上官桀搀扶着,颤巍巍地登上残破不堪的宫墙时,看到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宫墙之下,黑压压的军阵无边无际!刀戟如林!杀气冲天!一面巨大的“汉监国太子刘”字赤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旗下,刘据一身戎装,端坐马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城头。父子二人,隔着百步之遥,隔着熊熊战火,隔着尸山血海,目光终于交汇!
这一眼,恍如隔世!
武帝眼中,是刻骨的仇恨、疯狂的怨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刘据眼中,是冰冷的决绝、深沉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
“逆……逆子!!” 武帝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的咆哮,声音却淹没在风中和远处的战鼓声里。
刘据缓缓抬手。瞬间!万军肃静!落针可闻!只有燃烧的宫门发出噼啪的爆响。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城头每个人的耳中: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奸佞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挟持圣驾!祸乱宫闱!罪不容诛!请父皇……开宫门!儿臣……恭迎圣驾回銮!!”
“你……你……” 武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据,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父皇!” 刘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宫门将破!顽抗无益!为免生灵涂炭!为保父皇圣体!请父皇——下旨!诛杀三贼!开城!纳降!!”
他猛地抽出环首刀,刀锋直指城头霍光三人:
“三贼首级落地之时!便是宫门开启之刻!否则……” 刘据眼中寒光爆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休怪儿臣!行那……万不得已之事!”
万不得已之事!
这五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武帝心头!也砸在城头每一个守军心头!弑父?!太子……真敢吗?!但看着宫墙下那无边无际的杀气!看着太子眼中那冰封般的决绝!没有人敢怀疑!
“逆子,你休想,只要朕活着一天,你的阴谋就休想得逞。朕给你的你想不要也不行,朕不给你的你要也要不到。”
说着武帝面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刘据以后大袖一挥重新回甘泉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