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沉吟片刻,当初给贾梁在城里装修包子铺,连房租带装修费,前前后后给了一万块。
这么看来,他几乎把钱都花在了那个“兄弟”身上,真是糊涂。
她早知道贾梁和侯小宝重江湖义气,能为对方两肋插刀。
可如今伸手帮了忙,却被反捅一刀,但愿他能吃一堑长一智。
江雪把钱交给文松,接过房契,这院子算是她的了。
贾家小院里,今天是贾梁搬家的日子,侯小宝特意请了假来帮忙。
从决定卖房到搬家,不过三天时间,贾妈到现在还没完全接受。
可再不接受,房子也卖了,钱也收了,总得搬走。
都说破家值万贯,这院子住了几代人,虽说从没富过,可零碎东西攒了一堆,尤其是贾梁父亲留下的一些旧物和老物件。
贾妈一边收拾,眼泪一边忍不住往下掉。
“妈,这些就别带了,不值钱,回头我给您买新的。”
贾梁看着越堆越多的东西,忍不住提醒。
他在那边只租了个小房子,根本放不下。
贾妈没理他,背对着他继续往包里塞。
侯小宝推了推贾梁,催他先把东西搬上121。
这是他从厂里借来的车,能一次性把人和东西都运过去。
贾梁走后,侯小宝凑过去劝道:“婶子,别难过,以后等我梁哥挣了钱,说不定还能把这院子买回来呢。”
贾妈泪眼婆娑地环顾四周,点了点头,心里却清楚。
房子一旦卖了,再买回来哪那么容易?
就算将来能再买一套,也不是这个院子了。
可她没办法,儿子重情义,被人骗了。
她总不能让儿子的恩人江老板亏钱吧?
江老板是儿子的贵人,没有江老板,她恐怕还在担心儿子走歪路。
现在她只能盼着自己多活几年,等丈夫转世了,再去阎王那里报到,免得在阴间受委屈。
城里的包子铺装修好了,江雪去的次数也多了,这次是为了招工的事。
贾梁情商确实高,江雪从没说过招工要看长相。
安城的包子铺里,孙奶奶、贾梁、侯小宝,包括大部分相熟的员工,谁也看不出她其实很在意外形。
可这次城里新招的员工,不管年纪大小,个个五官周正、眼神和善,显然是精心挑过的。
“这是我招的新人,都识字,有几个念过初中,还有一个是高中生,家里背景干净,都是城里人。”
做包子的师傅已经招了几个,送去安城培训了,这些是店里的服务员。
江雪点头,觉得挺合适。
服务行业,长相就是门面,尤其餐饮。
服务员的样貌和态度,确实能提升店铺档次。
“还有别的事吗?我看了黄历,初步定在下周二,也就是农历初六开业,要是觉得太仓促,我回去再改改?”提到确定的日子,贾梁有些兴奋。
“没问题,这边都准备好了,就等江老板一句话。”
“行,那就这么定了,开业仪式你安排,弄得热闹点。”
事情都敲定后,江雪随口问:“听说你把你妈接来城里了?”
“我就一个妈,既然在这儿干活,留她一人在家也不放心。”
江雪点头:“应该的,我已经决定,城里的店就交给你管,任命你当经理,本来还担心你家里事多分心,看来都安排好了,不过生活上有啥难处就说,公司向来重视人才。”
贾梁笑着应下,虽说接母亲来是无奈。
但能得到江老板的信任,他是真心高兴。
他忍不住想起田金柱,事情虽说解决了,江老板也没多怪罪。
可他心里始终过意不去,觉得辜负了江雪的信任。
“江老板,田金柱的事,我实在抱歉。”
犹豫了许久,贾梁终于表明了态度。
江雪点点头:“没事,我知道。”
贾梁从没想过自己是多善良的人,可对兄弟,他总高估自己的影响力,甚至觉得能把他们拉回正途,真是太傻了。
江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买个教训,也帮你看清了一个人。”
“江老板您放心,下次我绝不会再因为义气冲动行事,我会好好干,把城里的包子铺做得跟安城的一样火。”
贾梁攥紧拳头,绝不能再辜负江老板的信任。
“我相信你的能力。”江雪看着他,“小梁,我一直很看好你,这次的事虽说你不能说全无责任,但处理果断,没让事情影响到我们,这就是本事,弱者只会纠结问题,强者懂得修正问题。”
城里包子铺的开业仪式,虽说比不上西洋食品厂开业时隆重,却也热闹喜庆。
新店开业,后厨得有个有经验的镇场。
江雪本就打算让张桂兰在这儿驻场一段时间,正好顺路,就让侯小宝一起捎上了。
张桂兰经过这阵子的历练,早已能独当一面。
后厨里,配料早已备好,揉面、调馅、切菜。
在她的指挥下,员工们分工有序,很快一笼笼包子就上了蒸锅。
外面鞭炮声响起时,第一笼包子刚出锅。
江雪出席了开业仪式,却没打算抢风头。
只以幕后老板的身份站在一旁,把舞台全留给了贾梁。
贾梁今天穿得很正式,白衬衫黑西装。
站在包子铺门口应酬着,哪里还有半分以前混江湖的样子?
江雪站在人群里,看得真切,转头时瞧见不远处侯小宝身边的贾妈。
贾妈盼这一天盼了很久,要是还在安城,恐怕没机会来现场。
现在她跟着儿子住城里,就在包子铺附近的胡同租了两间房。
虽说不如老家宽敞,但能守着儿子,看着他有出息,心里踏实。
此刻见儿子穿着整齐,说话条理清晰,贾妈眼眶红了。
拉过侯小宝的胳膊:“猴子,你使劲掐我一下,就现在,用力点。”
侯小宝一脸困惑:“婶子,这干啥?我掐了你,梁哥非削我不可。”
“没事,你掐,我不告诉他,我就想知道这是不是做梦。”
几十年来,她夜里睡不着时,总幻想儿子能改邪归正。
哪怕是打零工、干苦力,只要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瞎混惹事,她这辈子吃再多苦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