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农奴吃野菜馒头的蠢货”在某个镇子杀死了碰瓷的人渣,杀死了为人渣说话的老实善良百姓的消息以光速向各地蔓延。
有平民对此愤愤不平:“什么‘杀死’?说的轻松无比。是凌迟!是将身上所有血肉一片片割下来!”
无数平民想到自己的血肉被一片片割下来,忍不住全身发抖。
一个平民低声道:“就算是‘给农奴吃野菜馒头的蠢货’,也是贵族老爷……”
无数平民重重点头,简简单单的“也是贵族老爷”六个字背后是高高在上,是平民不可以冒犯,是无数平民的鲜血。
有平民愤怒地指责四周的人:“哪个白痴想出来的‘给农奴吃野菜馒头的蠢货’?老子差点被你丫的坑死!”
“给农奴吃野菜馒头的蠢货”几个字带有太大的迷惑性,仿佛胡惊弦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似的,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贵族老爷是自己可以嘲笑和鄙夷的吗?
一群平民用力点头,贵族老爷施粥施药,真以为他们变得善良了?要是贵族老爷真善良了,为什么不减免佃租?
都是假装而已。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嘲笑了那些把胡惊弦男爵当做软柿子的菜鸡们许久,直到菜鸡们离开,这才志得意满地往回走。
前方有一个年轻男子低着头,默默向他迎面走来。
他一眼认出了是谁,嘴角忍不住鄙夷地笑,不但没有避让,反而用足了力气撞了上去。
那年轻男子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愕然抬头看着那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不屑地看着地上的年轻男子,啐道:“走路不长眼睛啊!”
那年轻男子猛然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看着那中年男子,厉声道:“是你不长眼睛撞我!”
那中年男子习惯性地畏缩着退后一步,然后又想起什么,跨前一步,对着那年轻男子狞笑道:“你以为你还是拥有12亩地的小地主?”
“你家已经没有田地了。”
“你家老头子已经死了,你全家都要成为低贱的农奴了。”
“哈哈哈哈哈!”
那中年男子尽情笑着,原本对那年轻男子一家拥有12亩田地的羡慕妒忌恨,以及阶级差距产生的天然畏惧,尽数在那年轻男子一家出了祸事后发泄出来。
那年轻男子脸上血色尽失,握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恶狠狠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转身就走。
那中年男子犹自在背后大叫:“安德鲁,你全家成为农奴的时候,我会去看你们的。”
那年轻男子安德鲁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浑身僵硬,任谁都能看出他在竭力忍耐。
那中年男子得意地笑,安德鲁越痛苦,他就越开心。
安德鲁慢慢转头,冷冷地看着那中年男子,道:“我家就是再穷,我也是自由民,我可以选择在城里打工。”
“而你,一辈子只能是佃农,一不小心就会缴不起佃租成为农奴。”
那中年男子满脸的笑容瞬间消失,恶狠狠地盯着安德鲁,厉声骂道:“狗杂种,你家一定会成为农奴!全家都是农奴!”
安德鲁冷笑几声,继续往前走。
那中年男子恶狠狠盯着安德鲁的背影,嘴角陡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他大声叫道:“安德鲁,你想为你父亲伸张正义,你想全家不成为农奴,就去找伟大的愤怒之神胡惊弦殿下。”
“伟大的愤怒之神很快就要到这座城市,只有伟大的愤怒之神胡惊弦殿下能够拯救你全家。”
安德鲁仿佛没有听见,继续缓缓离开。
那中年男子不断地叫嚷:“去找伟大的愤怒之神胡惊弦殿下……只有她能够拯救你全家……”
有路人快步追上安德鲁,低声道:“安德鲁,那个家伙故意骗你,你千万不能去找伟大的愤怒之神殿下。”
那路人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又一次压低声音道:“你没有听说吗?伟大的愤怒之神殿下凌迟了碰瓷的人,凌迟了看热闹的人。”
他严肃又愤怒地道:“伟大的愤怒之神丝毫不仁慈。”
安德鲁微微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听说了……”
他晃晃悠悠地走着,靠着双脚的本能走回了家。
关上门,看着原本时常欢笑的家中冷冷清清,唯有一丝丝从房间内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安德鲁靠在门上,心中的悲伤怎么也止不住。
安德鲁家曾经拥有或者以为拥有12亩地。
那12亩地是安德鲁的父亲查尔斯在10年前买下的,一家人勤勤恳恳打理12亩地。
虽然因为没有牛,每次犁地都要丢了半条命,但只要不遇到灾害,这12亩地可以让全家幸幸福福的每天有野菜馒头吃了。
一切巨变从两个月前开始。
【两个月前的某一天,安德鲁一家恭恭敬敬地站在屋前,几步外是突然到来的贵族德志老爷。
安德鲁的父亲查尔斯用最恭敬地姿势、最谄媚地笑容惊呼道:“伟大的神灵啊,最尊贵的德志老爷竟然到我家来了。”
查尔斯单膝跪地,虔诚祈祷:“伟大的神灵啊,赞美你。我终于见到了尊贵的德志老爷。”
“能够和德志老爷说话,我愿意三天不睡觉!”
他一脸欣喜地站起来,恭敬地亲吻德志老爷的手背:“尊贵的德志老爷,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宝贵的一天。”
安德鲁和他的母亲同样挤出看伟大的神灵降临的欢喜表情,谄媚地看着贵族德志老爷,心中忐忑不安,不明白为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德志老爷纡尊降贵,亲自到了他家。
德志老爷负手而立,打量几人许久,这才慢慢地道:“你是查尔斯?”
查尔斯再一次娴熟地挤出欢喜的泪水:“伟大的神灵啊,尊贵的德志老爷竟然记得我的名字。是,尊贵的德志老爷,我就是查尔斯。”
德志老爷冷冷地道:“你强占我的12亩地多年,是时候把田地还给我了。”
查尔斯一家人一怔,脸上的笑容僵住,完全没有听懂德志老爷的言语。
查尔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怯怯地道:“尊贵的德志老爷,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家没有强占你家的田地啊……”
德志老爷冷冷地继续道:“……你家占用我的田地,必须赔偿我的损失。”
他鄙夷地看着查尔斯,道:“看你家那穷样,我也不多要,你就赔偿我800个银币吧。”(注1)
查尔斯一家人呆呆地看着德志老爷,是不是在做梦?
查尔斯看看神情冷酷的德志老爷,看看几十个站在德志老爷身后的强壮仆役,抱着最后一丝幻想,用尽全力挤出笑容,道:“德志老爷,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不等德志老爷说话,站在德志老爷身边的管家冷冷地下令:“这些贱人竟然敢抢占德志老爷的田地,来人,将他们打出去!”
几十个仆役操起棍棒,大声叫嚷:“打死这些贱人!”
棍棒雨点般落下,查尔斯一家三口瞬间遍体鳞伤。
德志老爷淡淡地道:“你们真是走运。”
“来人,将他们扔出去,以后这块地就是我的了。”
……
等德志老爷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有邻居悄悄将查尔斯一家搀扶回了房子。
有人惊呼道:“伤得这么重?”
有人安慰道:“德志老爷抢你的地,你只能认命,你斗不过贵族老爷的。”
有人无奈地叹息:“这个世道是不是疯了?怎么可以强抢自由民的田地?”
查尔斯躺在床上,双目发红,一边咳嗽,一边怒吼:“德志老爷想要抢我们的土地!”
安德鲁和母亲悲愤点头,不是贵族老爷搞错了,而是贵族老爷就是想要强抢他家的土地。
查尔斯悲愤叫嚷:“这是我的土地!我绝不会任由贵族老爷抢走我的土地!”
几天后,查尔斯与儿子安德鲁勉强能够行走,立刻进了城找治安官。
查尔斯跪在治安官面前,身上脸上的鲜血虽然已经止住了,但腥臭扑鼻。
他哭喊着:“尊敬的治安官老爷,德志老爷抢我的田地……”
治安官冷冷地看着查尔斯和安德鲁,淡淡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块地是你的?”
查尔斯大声道:“我有地契!”
治安官扫了一眼地契,默不作声,平静地看着查尔斯。
安德鲁心中发慌,扯扯父亲的衣角,查尔斯急忙在怀里掏摸。
治安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查尔斯取出一张羊皮卷,小心地递给治安官,道:“尊敬的治安官老爷,这是我这些年缴纳的赋税证明。”
“上面清清楚楚写了我有12亩地。”
治安官冷冷地盯着羊皮卷,嘴角的微笑消失无踪,眼神更加凌厉。
安德鲁大声道:“治安官老爷,12亩地的地契、每年缴税收据都写着我家的名字,我家的土地怎么就成为了德志老爷的土地了?”
“尊敬的治安官老爷一定要为我家主持公道。”
查尔斯用力点头,所有的证据都证明这12亩地是他家的,不求治安官严惩抢占土地的恶徒,只求将土地还给他家。
治安官斜着眼睛乜查尔斯和安德鲁:“诬告是要绞死的!滚!”
治安官的卫兵拔出刀子,冷冷地看着查尔斯和安德鲁,桀桀怪笑:“不想死就快点滚!”
查尔斯和安德鲁吓坏了,只能踉踉跄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