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走出宿舍楼时，天刚亮。他昨晚睡得不多，但身体没有想象中那么累。相反，经脉里那股温热的气流一直在缓缓运转，像一条看不见的河，支撑着他清醒的意识。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是六点十二分。签到提示已经完成，奖励也存入洞府。今天解锁的新地点是体育场，但他没打算现在过去。昨天在图书馆负二层发现的那个墙角波动，还有秦无涯袖口一闪而过的黑气，都让他心里悬着一块石头。
他决定先去灵植园。
按照约定，他今天要帮秦无涯整理实验田的墨纹兰。走下台阶，穿过教学楼后的小路，空气忽然变得沉闷。靠近灵植园铁门时，一股腥臭味飘了出来，像是腐烂的植物混着铁锈。
他皱眉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停下脚步。
整片实验田的灵米全都倒伏在地，原本翠绿的叶片变成焦黑色，表面覆盖着一层油状黑液。那些液体顺着叶尖滴落，在泥土上留下一个个深坑，冒出淡淡的白烟。土壤干裂，裂口处渗出暗红色的丝线，像是血管。
江临渊蹲下身，伸手想碰一片叶子。
指尖刚触到黑液，体内丹田的灵气旋涡猛地一颤。一股排斥感从胸口炸开，让他迅速缩手。那黑液黏在指尖，发烫，还带着轻微的拉扯力，像活物。
他掏出纸巾擦掉，纸巾瞬间变黑，边缘开始融化。
这不是普通的病害。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灵植园空无一人，玻璃温室紧闭，通风口停转。按理说这种异常早就该有人发现，可校园广播安静，路上也没有工作人员赶来。
正前方田埂上，一道人影慢慢走了过来。
是秦无涯。
他穿着白色实验服，手里拿着镊子和玉瓶，动作很稳。走到一片最严重的区域，他用镊子夹起一片枯叶，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一下。
“噬灵魔气。”他低声说，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到了江临渊这边。
江临渊走过去。“老师，这是什么？”
秦无涯抬头看他一眼，没回答。他把枯叶放进玉瓶，盖上盖子，瓶身立刻浮现出一道红纹，像是被什么东西冲击了一下。
“你感觉到了？”秦无涯问。
“什么？”
“刚才你碰黑液的时候，灵气有反应。”
江临渊没否认。“有点排斥。”
秦无涯点点头，收起玉瓶。“正常。这种魔气专门吞噬生机，凡是有灵根的人，身体都会本能抗拒。普通人接触久了会昏迷，修士则可能被反噬经脉。”
他说得很平静，就像在讲一场常见的病虫害防治课。
但江临渊听出了不对劲。他记得第三章那天，秦无涯让他送墨纹兰来园子，还提醒他“看得太清未必是福”。当时他以为是警告，现在看，更像是试探。
“您以前见过这种东西？”
秦无涯看着他，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温和导师的样子，而是深得像井底的水，让人看不透。
“不止见过。”他说，“我还知道它从哪来。”
江临渊心跳加快。他没追问，等着对方继续说。
秦无涯却没再开口。他弯腰检查另一块区域，翻开几片叶子，又拨开表层土壤。底下露出半截断裂的竹签，上面刻着编号：L-7-3。
“这片田三天前才种下新苗。”秦无涯说，“灵气浓度达标，土壤经过净化，水源来自地下灵泉。按理说不可能出问题。”
他直起身，看向江临渊。“除非……有人动了地脉。”
江临渊想起校长罗天成。那人虽然表面普通，但上次在天台盯着他的眼神，绝不是一个校长该有的。还有陈慕白，安保处主任，总在奇怪的时间出现在奇怪的地方。
“地脉是什么？”
“维持校园灵气循环的根本。”秦无涯说，“如果被干扰，轻则作物枯死，重则引发灵暴。但现在的问题不是地脉紊乱，而是污染源直接侵入。”
他指向田中央一处凹陷。“你看那里。”
江临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片土地塌陷了一小块，裂缝呈放射状，中心有个拇指大的孔洞。洞口边缘的泥土泛着青灰色，像是被烧过。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秦无涯说，“是某种东西钻出来的痕迹。”
江临渊走近几步，蹲下查看。孔洞深处漆黑一片，但靠近时，能感觉到一丝阴冷的风往外吹。他伸手探了探，温度比周围低很多。
就在他准备收回手时，指尖擦过洞壁。
一点黑液粘了上来。
他立刻缩手，可已经晚了。那黑液顺着皮肤往上爬，速度极快。他本能地催动丹田灵气，旋涡一转，一股热流冲向手臂。
黑液发出“滋”的一声，冒起一缕黑烟，脱落掉地。
秦无涯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动。
“你体内的功法不错。”他说，“《青帝残篇》确实能克制这类污秽之气。”
江临渊心头一震。
他知道！他知道我练的是什么！
可这功法是他在图书馆禁书区签到得来的，从未告诉任何人。连周云鹤都没察觉，秦无涯是怎么知道的？
“老师，您到底是谁？”
秦无涯没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江临渊，眼神里有种复杂的东西。像是惋惜，又像是期待。
“最近别单独来灵植园。”他说，“尤其是晚上。”
“为什么？”
“因为下次出现的，可能就不是灵米了。”
他说完，转身往园外走。实验服下摆扫过枯叶，带起一阵尘土。走到铁门前，他停下，背对着江临渊。
“你已经开始看见这个世界的真实了。”他说，“但看见，不代表能承受。”
门关上。
江临渊一个人站在田边。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残留的腥臭。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被黑液沾过的地方，皮肤有点发麻，颜色略深。
他掏出随身的布，擦了擦手指。布是昨天包竹简用的，已经硬得像纸板。擦完后，他随手塞进背包侧袋。
目光落在脚边的一片枯叶上。
他弯腰捡起来，叶片上的黑液还在微微流动。他把它捏在手里，没再让它掉落。
远处教学楼的钟敲了七下。
校园广播响起，播放早间通知。学生们陆续从宿舍楼出来，走向食堂和教室。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江临渊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他站在原地，望着秦无涯离开的方向。那个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但他留下的每一句话，都像钉子一样扎在脑子里。
噬灵魔气、地脉、钻洞的痕迹、他知道《青帝残篇》……
这些线索串在一起，指向一个他不敢轻易触碰的答案。
他必须查下去。
不只是为了安全。
更是为了弄清楚，自己到底卷进了什么样的局。
他把枯叶收进衣兜，转身朝实验楼方向走去。
路过操场时，他看了眼体育场入口。那里是他今天的新签到点，但现在顾不上了。
灵田的问题还没解决。
而那个孔洞深处的冷风，还在他指尖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