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口,顿时就晕了过去。
“快去请廖军医!”言国公扶住发妻,回了屋子,一时哪里还顾得上段茉茉?
第二日,等送早膳的丫环见一直敲门没应答,推门而入时,才发现段茉茉吊在房梁上,脸色惨白,早已没了气息。
等消息传回静云轩时,苏奕晴不由得扼腕叹息。
哎,可惜了。
没看到现场直播,可惜了这场大戏。
她只是种了根草啊。
转述此消息的夏荷也是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
苏奕晴:……
她合理怀疑夏荷跟她是一样的心思,都没看到现场直播啊!
这时,有婆子来报,说是国公爷有请。
夏荷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苏奕晴:……
怀疑更合理了。
于是她带着夏荷去了荣安堂。
……
荣安堂里,廖军医正躬身禀报,“回国公爷,醉心散停用之后,国公夫人虽清醒了许多,但因先前已服用大量甘草,引发了心悸之症,此症不可逆转,怕是……难以痊愈了。”
床上的段氏方才得廖军医施针,已经慢慢醒转,依稀听到了廖军医说的话。
她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才突然从悲痛中幡然醒悟。
是段茉茉!
她日日给她服用甘草茶,还把甘草加入糕点饭食里!
原来……原来……竟真是她这个好侄女儿!
枉她掏心掏肺对待这个侄女儿!
到头来,她竟要害她性命!
段氏越想越气,心口疼痛愈发剧烈,竟眼前一黑,又晕死过去。
言国公一无所知,只问,“廖军医,还请你多费心为我夫人医治。”
“是。”
外头的婆子来禀报,“世子夫人到了。”
言国公这才让廖军医退下,自己出了里屋坐在堂屋的主座上。
“见过国公爷。”苏奕晴行礼。
他看向苏氏的目光温和了几分,“你该唤我一声公爹的,坐下再说吧。”
“是,公爹。”苏奕晴依言落座。
言国公的语气带着刻意放缓的亲和:“苏氏,当年老夫坚持让涵儿娶你进府,又把整个国公府交到你手里。这些年老夫虽不在京城,但也知道国公府在你的操持下蒸蒸日上。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苏奕晴端坐在下首,淡淡笑道,“公爹谬赞了,公爹不怪我自作主张把家产捐了便好。”
言国公一噎,又道,“玉瑾的那本画本,老夫看过了,也知晓玉瑾在玉山书院的神童称号。甚至玉瑾昨日在书院写的策论,老夫也让人抄来看过来,没想到玉瑾小小年纪竟有经世之才,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
苏奕晴脊背挺得笔直,笑意浅淡:“公爹又谬赞了,玉瑾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谈不上经世之才。”
什么策论,她压根儿不知道。
先夸她再夸儿子,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哪里是谬赞?”言国公放下茶盏,语气更显热络,“老夫已拟好折子,明日便递上去请封玉瑾为世孙。你也知道,涵儿如今这样,国公府的将来,迟早要交到玉瑾手上。只是府里近来多事,方才又闹了那么一出,段氏身子不好,这府里的中馈一直无人打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他盯着苏奕晴的眼睛,话里带着几分恳切:“先前你掌家时,国公府井井有条,连库房都充盈了不少。如今府里乱成这样,除了你,老夫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能撑得起这摊子。如今老夫也已焦头烂额,算老夫求你,看在玉瑾将来要承爵的份上,再辛苦些,重掌中馈如何?”
这话看似是求,实则是拿“玉瑾世孙之位”当诱饵——她若是想让儿子稳稳当上世孙,就得先帮国公府填坑。
苏奕晴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公爹有所不知,先前儿媳掌家那几年,已然心力交瘁,如今只想多陪陪玉瑾,教他读书习字,不愿再沾手府中俗务。”
她顿了顿,不等言国公开口,又补了一句:“再说府里并非无人可用。三弟妹冯氏出身官家,自小得高门贵妇教导,想来是学过管家理事的。不如让她掌家,既能让她历练历练,也能让国公府在外头有人支应门楣。”
段氏倒下,到底国公府总要有人出席贵妇小姐们的宴席。
言国公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他原以为抛出世孙的诱饵,苏奕晴定会乖乖接下中馈,毕竟哪个母亲不盼着儿子前程稳固?
可她竟油盐不进,还把烫手山芋推给了冯氏——那冯氏是三房的人,刚进门没半年,哪里有能力掌家?
“冯氏年轻,资历尚浅,怕是担不起这份重任。”言国公的语气冷了几分,眼神里的温和尽数褪去,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阴鸷,“苏氏,你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玉瑾是未来的世孙,这府里的事,本就该你担着。莫非你还在怨怪老夫先前没护住你?”
苏奕晴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语气不卑不亢:“公爹多虑了,儿媳从无怨怼。只是掌家之事关乎府中百口生计,需得全心投入。儿媳如今精力有限,只愿守着玉瑾安稳度日,还请公爹体谅。”
言国公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神色坚定,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心底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这苏奕晴手里握着巨额私产,又不受他拿捏,连玉瑾都跟她一条心,若是放任下去,将来国公府怕是要糟!
看来软的不行,得想些硬法子让她服软。
他压下心头的算计,面上又扯出几分冷淡的客气:“既然你意已决,老夫也不再强求。只是冯氏那边,你得去跟她说一声,免得她不知轻重。”
“儿媳省得。”苏奕晴起身行礼,转身退出了正厅,脚步从容,丝毫没把言国公方才的变脸放在心上。
这个公爹当年力挺原主掌家,原以为是真的信任她。
眼下看来,这个公爹也是个老狐狸啊。
表面上不怪她把家产都捐了,明面上他焦头烂额也是真的,但却拿为玉瑾请封世孙为由,想让她重掌国公府?
看来,当年这个老狐狸如此信任原主,不惜为她单独制一个造型奇特的新的掌家大印让她掌家之事,怕也是存了蹊跷,也该好好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