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接着道:“关于伤人,我是自卫。起因在于:我去拿钱,他们不让,并先对我出手。考虑到他们不知我是盛京将军,可免去不敬之死罪。但这些人蛮横惯了,想扣谁的财物,就扣谁的,想黑谁钱,就黑谁钱。遇错不认,还试图以武力威胁我纠正他们错误,所以打伤他们是天经地义。”
马强东运笔如飞,快速记录着。
韦小宝再道:“关于抢钱,我以为称‘拿回’更妥当。当时有无数人为证,赌坊拒绝兑付本将所赢十二万两,本将于气头上,去他们账房自行取回财务是应对他们的不当行为。多拿了些,是我故意的。因为我本无恶意,被人恶意打一拳,我一拳打回去是天经地义,打回三拳去,是处罚他们以恶意对无意,居于此逻辑,我想加倍拿回三十六万两。”
说到这里,环视一圈,再道:“各位,你觉得本将这思路合理吗?”
全部人面面相觑,合理是合理,但因关系到海兰格格,而海兰身后是大格格,当今太后的女儿,于是谁都不敢吭气帮腔。
倒是海兰格格听得很兴奋,猛点头道:“合理合理,原来是这样,我误会将军了。”
“好!”
韦小宝拍下堂木道:“既如此,本将现场判决如下:一,判处金钩赌坊停业整顿,什么时候开业,要视他们对诚信、公平四字的理解、以及认错态度来判断。”
“二,判处金钩赌坊赔偿被害人阿桂三十六万两,考虑到现场阿桂已拿回十七万两,外加一颗金牙齿,金钩赌坊必须于一月之内,支付被害人阿桂十九万两、减去一颗金牙齿。每超期一日,则累加滞纳金万分之一,永无上限。此外是否允许其再开业,也要看他们是否取得本案被害人阿桂的谅解。至于阿桂他老人家是否谅解他们,很简单,看他们愿意额外多赔偿多少精神损失费。”
“三,赌场账房,以及护院,无视公平公正之基本原则,赌奸赌赖,被指出错误后拒不改正,暴力威胁受害人阿桂,视为寻衅滋事。被阿桂反击打伤、视为避险之客观需求,他们需正视错误,诚挚道歉,并民事赔偿阿桂精神损失费五千两。同时,本将追加他们寻衅滋事罪,念起被打的是他们,可算情节轻微,影响不恶劣,本将判处他们每人鞭刑五十,以儆效尤!”
“四,海兰格格热心助人,遇事冷静不冲动,有其父之大将风范。积极报官处理,视为维护秩序公正有其方,本将建议马强东县衙给她奖励。锦旗大红花奖状三项、可任选一样。”
最后,环视一圈道:“有谁不服?”
奉天府知府出列道:“将军,卑职有一言要说。”
韦小宝靠坐着,懒羊羊的道:“讲。”
奉天府道:“将军思路清奇,角度刁钻,判决精准,卑职认为妥当。但您以盛京将军名誉、于判决书里用词‘受害人阿桂’似有不妥。另外,本案实在也无需上升到将军衙门,卑职建议判决书改为奉天府衙门下达,您看可好?”
韦小宝道:“这的确更妥,但并没有我想要的效果,且有失我之风格。考虑到我已经是当朝一品,不想升职了,也不在乎被处分。我不想太完美,甚至我想故意被皇上抓些无伤大雅的小辫子。于是驳回:老子不接受你奉天府建议。将军衙门此决为终审判决,就这样。”
“……”
人人面面相觑,再也不说话了。
对于身在盛京的大家,算是第一次领教了他的魔性风格。
架不住大魔王就这么牛逼,直接摆明说不会升官了,不在乎因违规被处分,还故意想让皇帝抓到不痛不痒的把柄?
人精至此、简单粗暴至此。他这是政治上的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关于这次“仗势欺人的冤案”,旁听的三大副都统在心里直呼乖乖,黑吃抢钱抢的这么正大光明还有理有据,难怪索中堂来信明里暗里的暗示:尽量不要和阿桂对着干。
海兰格格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些神采、竟是当堂发呆。
韦小宝看着她道:“海兰,作为状告本官者,此番定案逻辑你可有不服?”
海兰格格道:“没有不服,但觉得程序有误。”
“怎么了?”韦小宝道。
海兰格格道:“我陈述后,您是承认了,但您陈述后,金钩赌坊还未承认,您该传他们到帐对质,待他们认罪后,再行定案。”
韦小宝便怒道:“奉天府,你个无知昏官,你难道不知此程序,怎么不提醒我?”
奉天府尹苦笑姿态寻思:我特么敢提醒你啊?你不是昏官的话,你自己咋不知道怎么断案呢?
就在韦小宝想喊传话金钩赌坊来对质,但马强东先道:“将军,不用传唤了,也不用今日定案。原则上就这么判肯定没毛病,金钩赌坊也必然不敢抵赖,一定会认罪,卑职私下里去找他们、补一份他们的认罪口供手续就齐备了,就可成交刑部。”
在马强东这么说后,只见马强东麾下那个治安巡检哈巴罗隐有怒意,但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知府刘大人却抱拳道:“将军,卑职认为还是传金钩赌场的人来当庭对质为好。”
这市长和县长当庭来了个怼抬?
按常理很难发生这样的事。
马强东不是个很爱抬杠的人。且奉天府明知道马强东是盛京将军运作下、硬塞到盛京捞取资历的,却也当庭怼了起来?
韦小宝知道这事不寻常,金钩赌坊背景肯定极不简单。故此拍下堂木道:“本案审判完毕,只待补充手续后,择日追结,并呈交刑部。就这样。”
“唉?”
海兰格格还想说点什么,却只见他起身风风火火的走了,便有些不悦,瞪了知府和知县两人各一眼,意思是他是被你们气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