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勒住缰绳时,揽仙镇的牌坊已在眼前。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却不见往日赶早集的喧闹——往常这个时辰,李婶的包子铺该飘出热气,张屠户的摊子前早围了人,可此刻只有几只麻雀在空荡的街面蹦跳,啄食着地上的碎屑。
“不对劲。”王铁柱把金剑往背后一甩,粗声粗气地说,“俺上次来送药,这时候连镇口的老槐树底下都坐满了下棋的老头。”他话音刚落,街角的布庄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脑袋探出来张望,见是他们,又“砰”地缩了回去,门板上的铜环撞出闷响。
林风翻身下马,赤焰鼠从他怀里窜出来,顺着裤腿爬到地上,小鼻子嗅了嗅,突然对着镇中心的方向炸毛,喉咙里发出“吱吱”的低吼。林风摸了摸它的背,指尖能感觉到小家伙紧绷的肌肉——这是遇到危险时才有的反应。
“去看看。”他对王铁柱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镇里走。路过药铺时,林风停住脚步,门板上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道符,却又透着股邪气。他伸手碰了碰,指尖沾到些粉末,凑近一闻,有淡淡的硫磺味混着血腥气。
“这是啥?”王铁柱凑过来,粗粝的手指戳了戳符号,“看着跟俺们乾元山驱邪的符有点像,又不太对。”
“是用血气画的。”林风擦掉指尖的粉末,眉头拧成个结,“而且画符的人不懂道法,只是模仿形状,反而招邪。”他正说着,药铺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仔细听,还有孩子的咳嗽声,一声声像是挠在人心上。
“有人吗?”林风叩了叩门板,“我们是终南山来的弟子,来查失踪案的。”
门板顿了顿,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拉开半尺宽的缝,露出张蜡黄的脸,是药铺掌柜的婆娘。她眼睛红肿,看见林风身上的道袍,嘴唇哆嗦着:“仙长……你们可算来了……”
“里面怎么了?”林风侧身挤进去,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药铺里光线昏暗,柜台后缩着个孩子,正捂着嘴咳嗽,小脸憋得通红。掌柜的蹲在地上,背对着门口,肩膀一抽一抽的。
“当家的前天去后山采药,就再没回来。”掌柜婆娘抹着眼泪,声音发颤,“小宝也染了怪病,咳嗽不止,身上还发烫,吃啥药都没用……镇西头的刘婆婆说,是山里的‘黑影’把人拖走了,还会附在孩子身上……”
“黑影?”王铁柱嗓门一下子拔高,“是不是穿黑衣服,戴个破面具?”
掌柜婆娘愣了愣,连连点头:“是!是!有好几个晚上,有人看见镇口老槐树下站着个黑影,戴着个黑面具,一动不动的,第二天就有人说丢了东西,前天才开始……才开始少人……”
林风走到孩子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孩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神浑浊,嘴里喃喃着:“黑……黑影……抓我……”
“不是附身。”林风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清瘟丹,“是魔气侵体,孩子抵抗力弱,才会这样。把药化在温水里给他喝,一天三次。”他又看向掌柜婆娘,“你们画的符是从哪儿学的?”
“是……是个路过的道长教的。”婆娘有些犹豫,“他说镇上有邪气,画这个能挡挡,还让我们别往外说,等他回来除邪……”
“什么样的道长?”
“穿件灰道袍,背着个布包,看着挺和善的,说自己是云游的,前天还在镇里呢,昨天就没见了……”
林风与王铁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失踪的村民、染病的孩子、诡异的符、突然消失的“道长”,还有那个戴面具的黑影——这背后绝不是简单的截教弟子作祟。
“小宝爹采药,常去哪个山头?”林风问。
“是……是北坡那片老林子,说那边的黄芩长得好。”
林风点点头,把清心玉解下来递给掌柜婆娘:“这个你拿着,能暂时护住孩子,我们去北坡看看。要是再见到那个灰袍道长,或者黑影,千万别惊动,等我们回来。”
出了药铺,王铁柱已经把金剑握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俺看那灰袍道长就有问题,说不定就是截教的奸贼,用邪法害人!”
林风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赤焰鼠的头。小家伙这会儿安静下来,贴着他的手腕,小爪子搭在他手背上,像是在传递某种暖意。他抬头望向镇外的北坡,晨雾还没散尽,山林在雾里像头蛰伏的巨兽,隐隐透着股说不出的寒意。
“先去老林子看看。”林风翻身上马,“要是真有截教的人,正好问问他们,把人藏到哪儿去了。”
赤焰鼠“吱”地叫了一声,窜回他怀里,小脑袋往衣襟里钻了钻。林风轻轻拍了拍它,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揽仙镇的异状,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那个灰袍道长和戴面具的黑影,到底是谁?他们带走村民,又是为了什么?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的声响,在空荡的镇子里格外清晰。林风回头望了眼药铺紧闭的门板,还有那些门窗紧闭的屋子,突然觉得这平静的小镇底下,像是藏着无数双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