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暗门震得石壁簌簌落灰,我盯着那道闭合的门缝里渗出的焦糊气,喉间涌起铁锈味——方才被烟火呛的。
清棠!顾昭珩的喊杀声被火势撕成碎片,我摸了摸腕间发烫的银链,那是系统在警示:青鸾使的执念还在燃烧。
不能放他活着离开。
火舌卷着符纸扑向暗门,我踹开半熔的青铜烛台,指甲掐进石门缝隙。
门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混着含混的念叨:只要还有一盏灯不灭......青鸾就不会死......
门闩地崩断。
密室比地宫更阴湿,霉味裹着血锈气扑面而来。
青鸾使背对着我跪在青石板上,玄色大氅烧出几个焦洞,露出里面染血的素白中衣。
他怀里的半块玉佩还在淌血,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红痕。
墙上密密麻麻刻着人名,我扫过最末一行——沈清棠,生辰:凤历廿三年腊月十七,字迹与我生母的手札如出一辙。
你们找了二十年,才找到我?我扯下被火燎焦的衣袖,银链在腕间撞出冷响。
他猛然抬头,眼尾的泪痣被火光映得发红:你母亲......她本该是第一个成功的。他踉跄着扶墙站起,指节叩在沈云卿三个字上,她逃婚那日,青鸾殿的灯灭了三十七盏。
我盯着他发颤的指尖——那是常年握刻刀的茧。
系统在识海震动:察言观色·最高级触发,目标情绪:执念>恐惧>悔意。
成功?我一步步逼近,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玉,你说的,是用三十七个女孩的命喂出来的?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浸着疯癫:她们不够痛!他扯开衣襟,胸口的旧疤像蜈蚣爬满肌理,我试过用毒针,用冰锥,用热油......可她们的血脉就是不肯醒!
我喉间发紧。系统提示音炸响:反溯·贯通已就绪。
当我的指尖抵住他眉心时,识海突然被冷雪填满——十年前的冬夜,他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跪在枯井边。
女孩的脸被血糊住,只露出半张与我有七分相似的下巴。
阿瑶,再试一次......他的声音在发抖,只要心器觉醒,阿爹就能带你去看桃花......
我猛然抽回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他怀里的不是什么圣物,是他早该下葬的亲妹妹。
所以你把对妹妹的执念,变成了折磨全天下女孩的借口?我摸出贴身的玉瓶,血引在瓶中晃出猩红涟漪,你说极致的痛能唤醒血脉,那你知道真正的痛是什么吗?
心器之力在体内翻涌,统帅之影的战旗刺破识海,万道银线如星河倾泻,将密室里的每粒尘埃都串成透明的网。
我尝到血引的腥甜,那是乳母替我挡下的鹤顶红的味道,是沈清瑶泼在我裙角的滚油的温度,是顾昭珩为我挡刀时溅在我手背的温热。
是看着乳母在我怀里断气,是被亲妹妹推下冰湖,是明明知道爱人被你当棋子,还要笑着说我信你我扣住他手腕,银线顺着血管爬进他识海,现在,轮到你尝尝——失控的滋味。
他的右手不受控地抓起案上的金刀,刀尖抵住心口时,喉结剧烈滚动:不......不要......
谁下令淹死沈清棠?我的声音混着千丝引的低语,像根钢钉钉进他脑仁。
他嘶吼着,刀尖刺破皮肤,是我让王氏在荷花池放迷香,是我教苏晚晚装摔倒,连林修远的毒粉......都是我给的!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沈清棠三个字上,连顾昭珩查案......也是我故意泄露线索......我要看着相府内斗......看着心器候选人......在绝望里觉醒......
地宫外传来重物倒塌的轰鸣,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大人小心。
我松开银线,他像断线的傀儡瘫在地上,眼泪混着血滴在青石板上:我不是神......我只是个......失败的祭司......
密室门被撞开时,顾昭珩的玄色披风带进来一股冷风。
他发梢沾着灰烬,目光扫过我染血的袖口,喉结动了动,终究只是递来一方素帕:御史台和刑部的人在外头候着。
我接过帕子擦手,透过他肩头看见地道口挤着穿绯色官服的御史,还有被守陵军护着的九十九个女娃——她们正抱着救火的水桶,睫毛上的火星早熄了,却还攥着彼此的手不肯松开。
接下来呢?顾昭珩替我拢了拢被火烧破的衣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
我望着密室外渐亮的天光,远处的宫墙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青鸾殿倒了,但宅斗不会停。
王氏在佛堂念的经里掺了毒,沈清瑶的妆匣藏着毁容粉,苏晚晚......我顿了顿,指尖划过腕间银链,她们欠的,该连本带利还了。
系统在识海轰鸣:心战统帅·倒计时:89%。
有冷风卷着鸽哨掠过头顶,我抬眼正看见沈府檐角那只灰鸽振翅向南——那是我昨日让青儿放出的信鸽,该是到江南了。
顾昭珩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突然轻笑:清棠,你眼里有火。
我摸了摸颈间的半块玉佩,那里还留着方才与青鸾使玉佩相触时的余温。
归府的路在晨雾里若隐若现,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片刚落下的雪:
这把火,才刚烧起来。
归府当夜,我独坐书房。
案头的烛火被穿堂风掀起,映得《沈家宗谱》上沈清棠三个字忽明忽暗。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咚——
我翻开宗谱最后一页,那里压着张染了茶渍的纸,是今日从青鸾使密室拓下的名单。
指尖划过沈云卿三个字时,烛芯地爆了朵灯花。
门一声被推开,青儿端着参汤进来:姑娘,该歇了。
我将名单收进暗格,望着窗外沈府的飞檐在夜色里投下的影子——像极了地宫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刻痕。
去把库房的钥匙拿来。我摸着腕间发烫的银链,听见系统在识海低语,心战统帅·觉醒......
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咚——咚——
这一次,我要烧得更彻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