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小丫头腕间红绳晃过的残影,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是心渊预警时特有的刺痛。
春樱还在催我用早膳,她耳后那颗靛青痣随着说话频率轻轻颤动,像块粘在皮肉上的霉斑。
我垂眸掩住眼底翻涌,舀起一勺粥含在嘴里,温吞的米香混着血腥味,突然想起昨日老墨见到血字时,脖颈青筋暴起的模样。
姑娘?春樱的声音发虚。
我这才发现自己捏着瓷勺的指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去后园吧。我放下碗,瓷底磕在案上发出脆响,给母亲烧柱香,总比对着冷粥强。
春樱的脚步在我身后放得极轻,像踩在棉花上。
路过厨房时,井边蹲着个身影——是白露。
她正低头洗菜,粗布袖口沾着蓝灰粉末,在晨露里泛着阴沉沉的光。
我脚步微顿,那颜色太熟悉了,前日仵作验春桃时说过,断魂引熬煮后的药渣正是这副模样。
白露。我出声唤她。
她猛地抬头,水溅在脸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慌乱:小...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盯着她沾着药渣的袖口,舌尖抵着后槽牙,发动【察言观色·通幽】。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时,我差点咬到舌头——她心底竟闪过昨夜场景:月光下的偏房,她掀开砂锅盖子,一包蓝灰药粉簌簌落进沸腾的药汁里,春桃在榻上咳得撕心裂肺,而她的手稳得像块石头。
天凉,多穿些。我扯了扯自己的斗篷,声音放得温软。
白露的手抖得更厉害,菜叶从指缝里滑进井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我转身要走,心网突然在识海铺开,无数金线交织成网,精准罩住她头顶——刺目红光炸响,主犯·致命级威胁几个字烫得我太阳穴突突跳。
春樱还在絮絮说着后园的海棠开了,我却半句都没听进去。
母亲旧居的门轴吱呀作响,我摸着褪色的门框,指甲缝里还留着昨夜写血字时的血腥味。
心渊又开始震动,无名影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黏在耳膜上:井底第三块青石板下。
我望着院角那口枯井,井沿爬满青苔,像条墨绿色的蛇。
井边歪着个破瓦罐,里面堆着烧过的黄纸,是原主以前来祭拜时烧的。
风卷着纸灰扑到脸上,我摸出袖中拓好的血字,纸角被汗浸得发软——该让玄影动手了。
夜漏三更时,我站在旧居窗后,望着井边晃动的黑影。
玄影的轻功极好,落地时连青苔都没压碎。
他打了个手势,两个暗卫上前撬井壁的青石板。
湿滑的苔藓下,第三块石板果然松动了,的一声,露出半掌宽的缝隙。
主子。玄影的声音压得极低,递来个油纸包裹的竹筒。
我接过时,指尖触到油纸的褶皱,像摸到母亲的手。
竹筒上缠着褪色的红绳,是我小时候见过的——母亲总说这是她的命根子,连父亲都不让碰。
我屏住呼吸掰开竹筒,霉味混着墨香涌出来。
泛黄的纸页上,是母亲的小楷:断魂引可解,唯寒心莲逆脉露,由药使残音独授手法。我翻到最后一页,瞳孔骤缩——名单上密密麻麻写着十年来沈府的丫头、护院、厨娘,每个名字旁都画着青鸾标记,末尾一行字力透纸背:白露非本名,乃青鸾七使之一,职司。
清棠。顾昭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时,竹筒差点掉在地上。
他披着玄色大氅,发梢还沾着夜露,手里握着我白天给他的残卷副本:北地苦寒,我已派影卫快马加鞭。
若那药使不肯来......
不必。我打断他,指腹抚过母亲的字迹,她等这一天,或许比我还久。话音未落,心渊突然剧痛,影兵的虚影浮现在眼前,半张脸隐在黑雾里:宿命级真相触及,心器承压。我这才发现掌中银针不知何时裂了道细纹,一丝金线正顺着裂纹爬出来,像条活物般缠上手腕。
顾昭珩的手指覆上来,体温透过锦缎渗进我手背:我摇头,金线突然收紧,疼得我倒抽冷气。
他皱眉要查看,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春樱。小姐!她撞开院门,发髻散了一半,白露...白露闯到您房里了!
我和顾昭珩对视一眼,他反手抽出腰间软剑。
推开门时,白露正跪在我床前,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砖上:小姐饶命!
我是被逼的!
柳扶风拿我家人威胁......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我望着她颤抖的右手——果然,她又在摸耳垂。
你说谎的时候,右手会不自觉摸耳垂。我倚着门框,小时候就是这样骗我娘的。
白露浑身一僵,眼泪突然止住了。
她抬头时,眼底哪有半分恐惧,只有冷得刺骨的恨意: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毒经残卷》。我走到案前,将顾昭珩送的玉簪插入棋盘,还有,你是青鸾七使的。
院外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顾昭珩的暗卫破门而入。
白露盯着那些泛着冷光的刀刃,突然笑了:你以为你赢了?
柳公子......
他不会来救你。我打断她,你不过是枚弃子。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我几乎要站不稳。
金线顺着手腕爬到心口,最后一道金纹凝聚成型,系统轰鸣:【顶级谋士·心战统帅,觉醒倒计时:一日】。
顾昭珩的暗卫押着白露离开时,北地的飞鸽扑棱着翅膀撞进窗来。
我解开鸽腿上的信笺,上面只有两个字:速来。
夜更深了,我望着案头那截裂了纹的银针,金线在暗处泛着幽光。
香炉里的檀香快燃尽了,我起身添了块香饼,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信笺上的两个字忽明忽暗。
明天,该启程去北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