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项羽横空出世，此人极有可能真的挽狂澜于既倒，为大秦续命数十年。
届时他的地位，恐怕不在白起、王翦之下。
即便列入“兵家四圣”，也无人敢质疑其资格。
可惜命运弄人。
上苍似乎觉得章邯一路太过顺遂，便特意派来一个项羽作为试炼。
若他能胜过这位霸王，兵道封圣指日可待。
然而最终落败，不仅断送前程，反倒成就了对方千古威名。
尽管如此，章邯展现出来的军事造诣已足以令人震惊。
至少在韩信与项羽之外，论统兵之才，无人出其右者。
正因如此，当他在天幕前听“武成侯·王翦”讲授《孙子兵法》十三篇时，竟能理解其中七八成内容，并不奇怪。
只是章邯自己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他反而以为，是那位天幕上的“王翦”讲得太透彻、太清晰，才让自己误以为懂了。
毕竟在他心中，自己终究是个文吏出身，哪来的本事参透兵机？
想到此处，他便不再多想，重新将目光投向殿前的嬴政与王翦。
此时，无论是始皇帝还是老将王翦，脸色都不太好看。
眉头微锁，神情凝重。
因为他们都清楚，天幕的发展方向已经脱离了掌控。
“王翦”讲解《孙子兵法》虽快，却条理分明，字字入耳，足够天下人听得明白、记得下来。
这意味着，《孙子兵法》不再是军中秘传，而是成了普天之下人人可学的兵学典籍。
虽然真正领悟者未必众多，但隐患已然埋下，对大秦统治构成了潜在威胁。
为了应对这一变局，先前所议之事——挑选军中英才，由王翦亲自传授更深一层的兵法精义，提升秦军将领的整体水平——如今已不能再拖延，必须立即着手施行。
想到此处，嬴政目光转向王翦，轻轻颔首道：
“有劳武成侯，就依先前所议行事吧。”
王翦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地应下：
“遵命，陛下。”
眼见天幕已将自家兵学真要公之于众，他也不再犹豫。
既然藏不住了，索性敞开传授，设坛讲学便是。
此事略作定夺后，嬴政望着天幕中那名为“王离”的身影，沉吟片刻，又开口问道：
“依武成侯之见，王离如今对《孙子兵法》的领会如何？”
“可堪大任否？”
嬴政心中已有预感：今后天下兵略之术，必将因这天幕而突飞猛进。
正因如此，他更觉亟需为大秦多造就几位足以镇守四方的帅才。
眼下秦军之中，真正称得上名将者寥寥无几，不过王贲、蒙恬、李信数人而已。
若王翦开坛授业，倾囊相授，或能再育出几员良将。
可即便如此，与未来群起争雄的局势相比，仍显单薄。
待他日各方豪杰皆参透天幕所传兵法，融会贯通，大秦今日的将星阵容，恐难再居优势。
因此，若王离果真有将略之资，出身将门世家，自当早早锤炼，以备将来之用。
听闻皇帝发问，王翦默默回想孙儿平日习兵的表现，神情慎重地答道：
“王离所学尚浅，未得其髓。
以目前之能，仅可领一旅偏师，协战而已。”
“若委以统军重任，则力有不逮。”
嬴政轻轻点头，缓缓道：
“将才非生于深宅高堂，该历练时便不可耽搁。”
“日后征伐四夷，可令其入军中磨砺一番。”
王翦再次低头应诺：
“是，陛下！”
与此同时，在沛县一处酒肆之中，刘邦一手执壶，一手抓肉，对着对面的樊哙放声大笑：
“哈哈哈，这《孙子兵法》十三篇，听着也没多玄乎嘛！”
“那个王离，怎么连一篇都啃不下来？”
“我可都懂了个七七八八！”
“莫非我比王翦将军的孙儿还有天分？”
“还是说，我天生就是块带兵的料？”
虽是一副嬉笑模样，但刘邦确确实实领悟了不少天幕上传授的内容。
这也并不奇怪——回看往昔乱世，论及秦末诸将的军事才能，唯有韩信与项羽并列顶尖，章邯位居其后。
而排在第三位的，正是这位看似粗率的刘季。
世人常以为刘邦屡战屡败，不堪一击，实则细察便可发现，真正能压着他打的，唯项羽一人耳。
至于韩信，虽能力远胜，却始终效命于他，自然不会与之为敌。
除此之外，谁又能真正打得刘邦溃不成军？
更何况，抬高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抬高他的对手。
试问，刘邦的对手是谁？
是能与兵仙韩信正面交锋而不落下风的西楚霸王！
面对如此恐怖的敌人，刘邦不仅未曾被彻底击垮，反而屡败屡起，坚韧不拔——这份本事，本身就是一种极高的军事素养。
换作旁人，怕是在彭城一役便已全军覆没，灰飞烟灭。
单论兵家天赋，刘邦至少可得九分之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在战场上胜过章邯。
他在纯粹的用兵谋略上或逊一筹，可在权变之道、政略眼光、驭人之术与人格感召上，却远超章邯，甚至较之项羽、韩信也毫不逊色。
更重要的是，刘邦从不单靠打仗来赢得战争，而是将谋略、军略、人心、形势融为一体，步步为营，终成帝业。
这正是为何刘邦虽在军事才能上远逊于西楚霸王·项羽，却总能一次次从项羽的围剿中脱身，而后重整旗鼓、再度迎战的关键所在。
刘邦的全面素养实在惊人！
强就强在他哪怕面对项羽这样的绝世猛将，也能一次又一次地站起身来，继续斗下去。
即便没有兵仙神帅·韩信辅佐，若战事拖入长久拉锯，仅凭他自身的手段与格局，也未必不能最终压倒项羽。
对项羽来说，胜负系于沙场一役，胜则气吞山河，败则天地崩摧；
而对刘邦而言，争天下不止靠刀剑相向，更在于战场之外的运筹与人心取舍。
战场上拿不下的局面，换个思路，未必不能在别处破局。
就像他那后世赫赫有名的子孙——大汉棋圣·汉景帝·刘启，便用一手棋局点明了这个道理：
棋枰之上赢不了的对手，不妨在棋枰之外设局；只要外局得手，终归还是赢了全局。
此刻坐在席间的樊哙正大口咬下一块烤肉，听得兴起，也咧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说的那些我未必全懂，但其中几段话倒是听明白了。”
“要是当将军就靠这些本事，那我寻思着，我也够格当个将军。”
要知道，樊哙可是能在秦末群雄并起、烽火遍地的乱局中杀出一条血路，最终活到汉室初立、封侯拜相的人物。
他的打仗本领，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可比。
否则，又怎能在这场由刘邦、章邯、西楚霸王·项羽乃至兵仙神帅·韩信共同搅动的惊世旋涡中全身而退？
因此，当天幕上的“王翦”亲授《孙子兵法》十三篇时，樊哙虽谈不上通透领悟，却也确确实实参悟了几章要义。
不只是他如此。
像彭越、英布、龙且、钟离昧、灌婴、季布、王陵这些曾在秦末汉初留下威名的将帅人物，在听到天幕传道时，也都各自有所领会，或多或少把握了些许精髓。
除了项羽因项氏世代为将，自幼受过系统完整的兵学训练外，
其余众人，或出身卑微，或早年职位低微，大多并无机会接触正统兵家典籍。
可即便如此，他们在领兵作战方面的天赋与直觉，早已把寻常人甩开不知多远。
【当王翦确认太子扶苏不仅天资卓绝，更能真正吃透、融会贯通《孙子兵法》十三篇后，便顺势开始传授更高一层的兵家秘典——《孙膑兵法》。】
【《孙膑兵法》共计十六篇，王翦依据自身理解，主要讲授给扶苏，同时也让旁听的章邯一并受益：“战争，本质是政争的延伸……”】
【“想要为百姓谋一个安宁太平的世道，光靠言语劝诫是没用的。”】
【“唯有以兵止乱，以仁心护苍生，借战争之力遏制无休止的争夺。”】
【“然而战争作为政争的手段，绝不可轻启，更不能滥用。”】
【“胜了固然可以兴亡国、继绝祀，可一旦败北，便会割地失土，动摇国本。”】
【“故而对待战争必须慎之又慎。
嗜战者必亡其国，贪功者终遭其辱。”】
【“真正的用兵之道，在于怀仁而出，慈悯而战。”】
【“经济乃军力之根基。
只要有充足的粮秣储备，纵是小城孤邑，亦可固守不溃。”】
【“欲使军队强盛，首要之事在于富国裕民。”】
【“顺势而为，因利制权，乃是作战的根本法则。”】
【“所谓‘势’，即战场上的整体态势，涵盖双方兵力部署、兵器装备、物资供给等综合力量的对比与布局。”】
【“孙武在《孙子兵法》中提出‘任势’，强调驾驭战场形势的重要性。”】
【“而孙膑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提出如何主动创造、争取有利态势的具体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