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凝重而决然的脸庞。那份残缺的星图悬浮在光屏上,如同一个无声的召唤,也像是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
“教授,能解析出这个坐标的具体信息吗?距离,环境,可能的文明等级?”陆沉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教授”的机械触须在光屏上快速操作,无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过。“坐标位于本星系群悬臂外侧,距离青霖界约七千光年。根据残留的引力透镜观测数据碎片分析,目标区域存在一个稳定的恒星系,拥有至少三颗行星。但更具体的信息,包括是否存在文明、文明形态、以及是否已被‘织网者’控制,数据严重缺失,无法判断。”
七千光年。这是一个即便以深渊集团掌握的先进跃迁技术,也需要进行多次跳跃、耗费不短时间的距离。而且,目的地情况不明,可能是龙潭虎穴。
“我们……要去那里吗?”苏晚晴轻声问道,她看着陆沉渊,眼中有关切,但更多的是支持。她明白,当“织网者”这个威胁浮出水面时,退缩和固守只会让最终的结局更加被动。
陆沉渊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从星图移开,望向不远处那株正在焕发新生的世界树。焦黑的树干上,翠绿的新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舒展,柔和的生命光辉与点点混沌原色、七彩的源初代码光芒交织,构成一幅充满希望却又带着悲壮的图景。青藤和几名木灵长老正虔诚地跪伏在树下,进行着古老的祈福仪式。
“青霖界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根源未除。”陆沉渊缓缓开口,声音沉稳,“‘织网者’损失了一支采集队和一个高优先级的‘样本’,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可能就不是这种规模的舰队了。被动等待,等于坐以待毙。”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份星图,是目前我们掌握的、关于‘织网者’的唯一线索。无论那里是前哨站、另一个试验场,甚至是他们疆域的边缘,我们都必须去。只有了解敌人,才能找到战胜敌人的方法。这不仅是出于自保,更是……”
他的目光扫过阿杰、“教授”,最后落在苏晚晴和织命者身上,“……一种责任。”
阿杰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老板,你去哪,我去哪。正好,之前的架还没打过瘾。”
“教授”的电子眼闪烁着理性的光芒:“从逻辑和风险收益比评估,主动出击获取情报的必要性高达92.7%。支持远征决策。”
织命者虽然刚刚苏醒,还有些虚弱,但金色眼眸中却燃烧着坚定的火焰:“那些‘坏蛋’欺负世界树爷爷,还想抓我!我要跟父亲一起去,打跑他们!”祂挥舞着小拳头,一缕七彩的规则丝线在指尖跳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潜力。
苏晚晴走到陆沉渊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说过的,你去哪,我去哪。而且,我的古树灵种和生命共鸣能力,或许在未知的环境里也能派上用场。”
所有人的态度已然明确。
“好。”陆沉渊点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远征的决心,“既然如此,那我们……”
“等等!”一个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青痕长老在那名赠送苏晚晴灵种的老奶奶木灵搀扶下,缓缓走来。他手中捧着一截约手臂长短、通体翠绿如玉、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与世界树同源波动的树枝。
“盟友,”青痕长老将翠绿树枝郑重地递向陆沉渊,“这是世界树新生后,主动脱落的第一根‘新生之枝’。它承载着青霖界生命规则的祝福与印记,也蕴含着世界树对那‘源初代码’的一丝感应。带上它,或许在遥远的星海彼岸,当你们遇到与生命或‘源初’相关的力量时,它能给予你们指引和帮助。”
这份礼物,意义非凡。这不仅仅是信物,更代表着青霖界与世界树对他们远征的支持与祝福。
陆沉渊郑重地双手接过“新生之枝”。树枝入手温润,一股精纯而充满活力的生命能量缓缓流入体内,让他因消耗过度而有些滞涩的力量都活跃了几分。
“多谢长老,多谢世界树。”陆沉渊躬身一礼。
青痕长老摇了摇头,苍老的脸上满是肃穆:“该说感谢的是我们。是你们为青霖界带来了新生。此去前路艰险,愿古树的意志与你们同行。”
他又看向苏晚晴和织命者,尤其是对织命者,他再次深深一拜:“生命织者,青霖界将永远铭记您的恩情。”
短暂的告别之后,便是紧张的准备工作。
阿杰和“教授”负责对缴获的“切割者”飞船残骸进行深度挖掘,寻找任何可能有用的技术碎片,尤其是关于跃迁引擎、武器和侦测系统的。虽然大部分数据损坏,但其材料学和部分能量传导技术,依旧对深渊集团的科技树有借鉴意义。
苏晚晴则协助青藤等木灵,利用新生世界树散逸的生命能量和古树灵种的共鸣,加速清理平原上的污染与死寂,播撒下蕴含生机的种子。她希望能在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上,留下更多希望的痕迹。
织命者则留在世界树下,一边恢复,一边尝试着引导和梳理“源初代码”与自身权柄的融合。祂指尖跃动的七彩规则丝线越来越灵动,偶尔甚至会无意识地“编织”出一些微小而短暂的、蕴含着奇特规则现象的造物,比如一朵永不凋零的光之花,或者一小片能自主吸收能量、调节温度的区域。这预示着祂的力量正在发生质的飞跃。
陆沉渊则独自一人,来到那艘坠毁的、最大的飞船残骸深处。他站在那个曾经禁锢“源初代码”的破碎大厅中央,闭目凝神,混沌原色的秩序之力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开来,细细感知着这里残留的一切规则印记。
他试图回溯,捕捉“织网者”文明更本质的气息,理解他们那种冰冷、集成化、充满“整合”与“掠夺”欲望的规则底层逻辑。
在秩序的视野中,他“看”到了无数细密、规整、如同集成电路板般刻板的规则线条,它们强行嵌入、覆盖、取代了原本可能存在的、更加灵动自然的规则结构。这是一种充满侵略性和排他性的力量体系,其核心似乎在于“统一”与“控制”。
“为了进化?为了秩序?”陆沉渊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过是打着冠冕堂皇旗号的掠夺罢了。”
数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一艘经过“教授”和阿杰紧急改装、融合了部分“切割者”技术、外形更加流畅凌厉、通体暗色涂装的小型高速侦察舰——“深渊之影号”,停靠在世界树平原的边缘。
青霖界幸存的木灵们几乎全部聚集于此,默默地为他们送行。世界树轻轻摇曳着新生的枝叶,洒下柔和的光点,如同在为远行的勇士祝福。
陆沉渊、苏晚晴、织命者、阿杰、“教授”登上战舰。
舱门缓缓关闭。
“坐标已锁定,跃迁引擎预热完毕。”阿杰坐在驾驶位上,冷静地汇报。
陆沉渊最后看了一眼光屏外那株承载着希望与新生的世界树,以及那些默默注视他们的木灵。
“出发。”
“深渊之影号”尾部喷射出幽蓝色的光焰,瞬间挣脱青霖界的引力,冲入茫茫星海。几次闪烁后,便彻底消失在扭曲的跃迁通道之中。
就在“深渊之影号”离开后不久,青霖界所在的星域,一片虚无之中,一道极其隐蔽的规则涟漪悄然荡开。一道冰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意念,如同扫描般扫过青霖界,尤其是在世界树和曾经的金属基地位置停留了片刻。
“……试验场G-737(青霖界代号)……生命源质采集网络离线……‘源初代码’样本信号丢失……执行者单位大部损毁……”
“……检测到未知高阶规则扰动及空间跃迁痕迹……”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信息上传至‘主网’……”
“……追踪指令……生成……”
涟漪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一股无形的、更加庞大的阴影,似乎正沿着“深渊之影号”跃迁的轨迹,悄然蔓延。
远征的序曲已经奏响,而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19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