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言夸张的笑声在空旷的湖岸回荡,与眼前巨章瑟瑟发抖举着白旗的荒诞景象形成了诡异的画面。
南部基地使者那磕磕巴巴的“友好信号”解释,更是让这画面增添了几分黑色幽默。
现场的气氛从一触即发的死战,骤然滑向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滑稽。
执行者们依旧保持着战术姿态,但枪口已经不自觉地微微下垂,脸上写满了茫然。
“异能人”学员们更是面面相觑,手里的武器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季寻墨看着那只努力举着骨片、触手尖都在微微颤抖的巨章,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他下意识地看向江墨白。
江墨白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深灰色的瞳孔深处,锐利的审视并未减少。
他沉默的听着那疤痕使者的解释,目光在巨章和湖泊之间来回扫视。
“净水装置?圣兽?”贺锦言终于止住了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玩味地看向那使者,“你说这大块头,是给你们看家护院,顺便帮忙净化湖水的?”
疤痕使者连忙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是,是的!大人!这湖底的装置,是我们整个基地唯一能喝到干净水的地方!圣兽......它守着那里,不让其他怪物靠近,我们定期给它送......送点‘贡品’,它就不闹事,还能让装置一直运转!”
他语速很快,夹杂着口音,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这只看似恐怖的十一级怪物,竟然和南部基地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共生关系。
“贡品?什么贡品?”安眠好奇地问了一句,声音温和。
“就、就是一种我们那边特有的石头,里面有点......有点能量。”
使者含糊地解释,“圣兽好像很喜欢那个。”
李安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科研人员的敏锐:“他说的大概是含有低纯度异能量的矿石。这可能解释了为什么巨章的能量特征如此混杂,既有水生怪物的特性,又有异能量的波动。”
江墨白沉默的了片刻,忽然上前一步。
他这一动,那巨章明显又紧张起来,举着骨片的触手晃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抱头蹲防。
江墨白没有理会巨章的过度反应,他的目光投向那片浑浊深邃的湖水。
使者的说辞听起来合理,但真相需要验证。
湖底是否真的有净水装置?这巨章的行为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说?这关系到后续的所有决策。
他停下脚步,站在水边。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抬手,潇洒的解开了执判官制服外那件标志性的黑色披肩的扣子,随手向后一抛。
披肩带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冷香,精准地落入了站在他侧后方的季寻墨怀里。
季寻墨下意识地接住,柔软的布料还残留着江墨白的体温,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江墨白的背影。
“我下去看看。”江墨白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哎哎哎?老江你真要下去啊?”贺锦言叫了起来,“万一底下有啥陷阱呢?或者这大章鱼骗人呢?”
他虽然嘴上说着担心,但眼神里却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
江墨白没回头,只是淡淡丢下一句:“你和我一起。”
贺锦言:“......?”
贺锦言笑容僵在脸上。
贺锦言不笑了。
江墨白已经开始脱卸身上不必要的装备,只留下贴身的制服、NcAF-tAhFwS以及那把从不离身的长刀。
他看向贺锦言,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你的匕首在水下更灵活。”
贺锦言哀嚎一声:“不是吧!我衣服刚洗!”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认命地脱下身上的那件短款皮质外套,嘴里嘟嘟囔囔,“就知道使唤我......下次让方染跟你来,她一炮能把湖底轰穿,多省事......”
他一边抱怨,一边也将脱下的外套随手一扔。那件价值不菲、裁剪考究的外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盖在了季寻墨抱着的、江墨白的披肩上面。
季寻墨:“......”
他看着怀里突然多出来的、带着贺锦言身上那股慵懒香气的外套,又看看前面那两个准备下水的执判官,一时无语。
安眠小声提醒:“江墨白,贺锦言,水下情况不明,注意安全。需要我做磁力屏障支援吗?”
江墨白摇了摇头:“不用。你留在上面,注意能量波动。”
他又看了一眼那只依旧举着白旗、但眼神一直偷偷瞄着他们的巨章,补充道,“看着它。”
巨章似乎听懂了,巨大的身躯又哆嗦了一下,把骨片举得更高了,仿佛在说“我很乖,别打我”。
准备就绪,江墨白和只穿着贴身作战服的贺锦言对视一眼,两人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同时纵身。
如同两条敏捷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浑浊的湖水之中,瞬间被暗沉的水色吞没了身影。
岸上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重归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湖面上。
季寻墨抱紧了怀里带着两人气息的衣物,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紧盯着湖面,心脏微微悬起。
虽然知道江墨白的实力深不可测,贺锦言也绝非弱者,但水下毕竟是未知领域,还有一只行为诡异的巨章......
于小伍凑过来,看着季寻墨怀里的披肩和外套,咂咂嘴:“好家伙,江执判和贺执判的衣服都交给你保管了?老季,责任重大啊!”
季寻墨沉默的把那件披肩拿了上来,盖在了外套的上面,他双手抱的警惕样像是来上供的。
秦茵也握紧了长枪,警惕地注视着湖面和那只巨章。
楚珩之则已经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简易探测仪,试图捕捉水下的能量变化。
南部基地的使者们更是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眼巴巴地望着湖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湖面依旧平静,只有微风吹过的涟漪。
那只巨章倒是很“守信用”,依旧举着它的骨片白旗,一动不动,只是偶尔转动一下巨大的眼珠,似乎也在好奇水下发生了什么。
这种等待,比直面战斗更加煎熬。
季寻墨感觉每一秒都格外漫长。他忍不住想,湖底到底有什么?江执判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那只章鱼......真的像它表现的那么无害吗?
就在这种焦灼的等待中,湖心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光芒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