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她依旧准时出现在丹草阁。侧厅里的气氛经过两日的沉淀,恢复了一种麻木的秩序。李师姐分发任务,弟子们默默接手,空气中弥漫着药草苦涩的气味和低纯度的“倦怠”。
林芸熟练地处理着凝血草,银刀在她指尖稳定地翻飞。她的主要心神,却沉浸在对“情欲本源感知”的持续运用上。感知范围被她刻意控制在周身数丈,如同布下了一张无形的蛛网,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达到“高”纯度的特殊情绪波动。
一个上午过去,除了偶尔因枯燥劳作产生的细微“烦躁”和完成定额时的短暂“轻松”,一无所获。普通的日常,难以孕育系统所需的极致情欲。
午时的膳堂依旧喧嚣。林芸在角落用完餐,目光再次落在了韩厉身上。他独自坐在远处,进食的速度很快,眼神却比昨日更加沉郁,手臂上新增的伤痕边缘泛着紫黑色,显然处理得并不妥当。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是那种混合了“傲骨受挫”与“愤懑难平”的情绪,纯度依旧很高。
【检测到高强度、高纯度混合情绪:“受挫的傲骨”、“压抑的愤懑”。来源:韩厉。纯度:高!能量级:中!符合特殊情欲吸收标准!】
林芸没有急于汲取。她在观察,寻找一个更安全、更不易被察觉的时机。韩厉心志坚韧,感知敏锐,任何直接的能量摄取都可能引起他的警觉。
下午回到丹草阁,依旧是重复的劳动。直到收工前半个时辰,侧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消息灵通的弟子低声交谈起来。
“听说了吗?执法堂在白石滩那边发现了一处废弃的血煞宗据点!”
“血煞宗?他们不是几十年前就被赶出这片区域了吗?”
“谁知道呢!据说里面找到了一些残留的邪门东西,还有打斗痕迹,可能之前有同伙在此隐匿……”
“执法堂正在召集人手去彻底清查和封印那处据点,贡献点给得不少!”
“贡献点多?那也得有命花!血煞宗的东西,沾上就是麻烦!”
议论声中,夹杂着“惊惧”、“好奇”以及一丝“贪婪”。林芸心中一动,血煞宗?她想起顾砚斩杀的那几个黑袍人,还有那块染血骨牌带来的冰冷记忆碎片。这是个潜在的危险源,但也可能……是机会。混乱、危机、遗留的邪物,往往最能催生极致的情绪。
她默默记下“白石滩”这个地点。
收工后,她并未直接返回小院,而是绕道去了任务殿。殿内巨大的玉璧上,果然新发布了一条置顶任务:
【紧急任务:协查封印白石滩废弃据点(血煞宗余孽相关)。要求:筑基期以上弟子,或凝气后期擅长阵法、探查者。贡献点:视完成情况定,基础一百点。】
要求很高,贡献点也确实诱人。但这不是她现在能参与的。
离开任务殿,她走向演武场。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演武场上呼喝声此起彼伏。她在昨日那个偏僻角落,再次看到了韩厉。
他今日并未击打铁木桩,而是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双目紧闭,周身灵气剧烈波动,脸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在冲击某个关隘。然而,他气息紊乱,灵气在几条主要经脉处滞涩不通,显然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坚韧”,而是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不屈”!那是一种明知前路艰难,甚至可能经脉受损,却依旧不肯放弃,要与天命抗争的极端意志!纯度,赫然达到了“极高”!
【检测到极限强度、极高纯度情绪:“不屈”(对抗瓶颈,近乎癫狂)。纯度:极高!能量级:高!符合特殊情欲吸收标准!】
就是现在!在他全身心对抗瓶颈,感知最为迟钝的时刻!
林芸悄然靠近,停在十余丈外的一个武器架阴影里。她全力运转“情欲汲取(主动)”,意识触须如同最轻柔的微风,拂向韩厉周身那因极致“不屈”意志而剧烈逸散的能量。
一股沉重、灼热、带着惨烈意味的能量流,缓缓被引导过来。这能量涌入系统,竟让林芸都感到一丝精神上的灼烫感。
【对目标单位(韩厉)逸散意志汲取中……能量+0.0003……+0.0……(警告!目标情绪波动过于剧烈,存在失控风险!)……+0.0002……】
就在林芸持续汲取了约莫百分之一刻钟,能量增长了约0.0011%时,韩厉猛地睁开双眼,仰天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口中喷出一小口鲜血,周身灵气瞬间溃散!他冲击瓶颈,失败了!
那极致的“不屈”情绪,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被强烈的“挫败感”和“痛苦”所取代。
林芸立刻中断了汲取,身形借着阴影向后悄无声息地滑开数步,仿佛只是一个路过的普通弟子。
韩厉剧烈地咳嗽着,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疲惫。他并未注意到远处阴影中短暂停留过的林芸,只是死死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引导任务进度更新:成功汲取一种特殊情欲(不屈)。当前进度:1\/3。】
【系统能量:3.1425%→ 3.1436%。】
虽然韩厉这里暂时无法再提供高纯度情绪,但总算完成了一种。林芸默默离开演武场,心中思索着另外两种特殊情欲的来源。
接下来的时间,林芸的生活规律而枯燥。丹草阁、膳堂、经籍阁、小院。她像一个耐心的猎人,不断感知着周围的情绪波动,却再未遇到纯度达到“高”级别的特殊情欲。普通的喜怒哀乐如同随处可见的沙砾,无法满足系统的要求。
王皓期间又来丹草阁巡视过一次,目光扫过林芸时,带着一丝残留的审视与嫌恶,但并未再刻意刁难。林芸乐得清静,始终维持着低眉顺眼的姿态。
翌日下午,林芸完成丹草阁的定额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借口询问一种药草的处理方法,去了丹草阁负责对外接待的前厅。这里偶尔会有一些外来者或是内门弟子前来交接任务或求购丹药,或许能遇到不同的人。
她在前厅角落佯装翻阅一本药材图鉴,感知却悄然覆盖了整个厅堂。大部分时间,这里流淌的情绪是“客套”、“焦急”或是“失望”。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厅门被推开,一名穿着内门弟子服饰、面容姣好却带着憔悴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她直接走向值守的执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张执事,请问……请问上次我委托炼制的‘定魂丹’,可有消息了?”
张执事看到女子,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柳师妹,不是我不帮你。陈师叔他……他炼制那炉定魂丹时出了些岔子,最后一炉丹药……尽数废了。”
被称为柳师妹的女子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中透出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悲恸”与深入骨髓的“悔恨”!
“废了……又废了……”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都怪我……若不是我当初执意要带他去做那个宗门任务,他也不会为了救我,神魂受创,至今昏迷不醒……是我害了他……是我……”
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那浓郁的、纯粹到极致的“悔恨”与“悲恸”,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弥漫开来,纯度赫然达到了“高”!
【检测到高强度、高纯度混合情绪:“极致的悔恨”、“深切的悲恸”。纯度:高!能量级:高!符合特殊情欲吸收标准!】
林芸心中一动,立刻锁定目标,小心翼翼地运转汲取法门。
冰冷、苦涩、带着无尽自责与哀伤的能量,缓缓流入系统。这情绪能量沉重异常,吸收起来甚至让林芸的心神都感到一阵压抑。
【对目标单位(柳师妹)主动汲取中……能量+0.0015!(极致悔恨与悲恸)!】
成了!第二种!
柳师妹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觉,最终在张执事无奈的叹息中,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前厅。
林芸也随即离开,心中并无多少喜悦。那种极致的负面情绪,本身就带着一种沉重。还差最后一种。
夜幕缓缓降临。林芸走在返回丁字区的小路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途经一片相对僻静、靠近后山禁制边缘的竹林时,她忽然听到了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以及一种……近乎癫狂的、带着痴迷意味的低语。
“……为什么……为什么不看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眼里却只有她……”
“……都是她的错……对,都是那个贱人的错!没有她,你就会看到我了……”
“……等着吧……很快……很快你就会只属于我了……”
那声音时哭时笑,充满了扭曲的“痴迷”与“怨毒”。
林芸停下脚步,悄然隐入一丛茂密的紫斑竹后,感知蔓延过去。
只见竹林深处,一个穿着外院女弟子服饰的身影,正对着一块刻模糊了面容的男子雕像,一边用指甲狠狠抠抓着雕像,留下道道白痕,一边癫狂地低语着。她眼神涣散,面容扭曲,周身散发着一种极其不稳定、却又异常纯粹的“痴迷”与“怨憎”混合的情绪。这种情绪,已经脱离了正常的爱恨范畴,走向了某种极端,纯度,同样达到了“高”!
【检测到高强度、高纯度混合情绪:“癫狂的痴迷”、“扭曲的怨憎”。纯度:高!能量级:中高!符合特殊情欲吸收标准!】
第三种!
林芸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运转汲取。一股混乱、粘稠、带着强烈占有欲和毁灭意念的能量被引导过来,让她微微蹙眉。
【对目标单位(癫狂女弟子)主动汲取中……能量+0.0012!(癫狂痴迷与怨憎)!】
当能量汲取达到0.001%时,那女弟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竹林。
林芸早已收敛所有气息,隐匿能力微幅强化后,她与周围环境的融合度更高,如同化作了竹林的一部分阴影。
女弟子狐疑地看了片刻,并未发现异常,又转回头,继续对着雕像痴语。
林芸不再停留,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竹林。
【引导任务完成!成功汲取三种不同类别、纯度均达到“高”级别的特殊情欲(不屈、悔恨、痴迷)。】
【任务奖励发放:解锁“情欲感知(中级)”部分功能预览——可模糊感知目标情绪产生的根源意象(碎片化)。现有能力“情欲汲取(主动)”效率微量提升。】
一股更精微的感知能力融入她的识海。她尝试着看向远处膳堂隐约的灯火,能模糊地“看到”一些弟子身上情绪背后闪烁的、零碎的画面片段——灵草、贡献玉牌、修炼瓶颈……虽然模糊不清,但确实触及了更深层的信息。而汲取效率的提升,意味着以后汲取同等纯度的情绪,耗时会更短,或单位时间收获略多。
【系统能量:3.1436% → 3.14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