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烛火摇曳,映照着朱由检沉静的面容。
脑海中,那代表魏忠贤的光点已是一片刺目的深红,忠诚度-99,如同濒死凶兽最后的狰狞。
处置侯国兴,如同斩断了魏忠贤一条重要的臂膀,更是公然撕破了双方最后一点虚伪的平静。
“皇爷,夜深了,该安歇了。”王承恩捧着一碗温热的参汤,轻声劝道。
朱由检接过汤碗,却没有喝,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大伴,你说,一头受了重伤、自知必死的老虎,临死前会做什么?”
王承恩心中一凛,低声道:“皇爷,魏阉经营多年,爪牙遍布内廷外朝,如今被逼到绝境,恐怕……会行狗急跳墙之举。”
“朕等着他跳。”
朱由检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只有他跳出来,朕才能名正言顺,将这盘根错节的毒瘤,连根拔起。”
他心念微动,脑海中图谱展开,重点扫过几个关键人物。崔呈秀(-88)、田尔耕(-92)、许显纯(-90)这几个阉党核心,光点红得发黑。
而司礼监秉笔王体乾(-65)的光点,却似乎比往日闪烁得更急促了些。
这老狐狸,心里怕是在打着别的算盘。
正思忖间,脑海中属于陆青岩的光点(忠诚度95)微微闪动,这是他们约定的紧急信号。
“让陆青岩进来。”朱由检放下参汤。
片刻,一身夜行衣的陆青岩悄无声息地步入殿内,带来一身夜露的微寒。
他行礼后,低声道:“陛下,东厂和锦衣卫内部有异动。”
“讲。”
“田尔耕今日秘密调集了百余心腹缇骑,皆配强弓劲弩,以‘加强宫禁巡防’为名,实则暗中控制了宫城几处要害门户的夜间值守。”
“许显纯则频繁出入北镇抚司,提审了数名因忤逆魏忠贤而被关押的官员家属,似在罗织罪名。另外……”
陆青岩顿了顿,“奴婢发现,有少量不明身份的精壮汉子,由崔呈秀府上后门潜入,藏匿于其府中。”
朱由检眼神一凝。控制宫门,罗织罪名,暗藏甲士……魏忠贤这是准备软的不行,要来硬的了。
是打算挟持朕,还是干脆铤而走险,行废立之事?
“可能查到他们具体欲行何事?”
“具体计划尚在查探,但田尔耕的心腹曾酒后狂言,说‘京城很快要变天’,‘要换个听话的王爷来坐龙庭’。”
陆青岩补充道,“另外,奴婢还发现,信王府旧邸附近,近日也多了一些可疑的眼线。”
换个王爷? 朱由检心中冷笑。
天启帝无子,能被他们考虑“换”上来的,无非是那些血缘较近又容易被控制的藩王。
这是想重演当年夺门之变的故事?
“朕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朱由检赞许地看了陆青岩一眼,“继续盯紧,尤其是宫门守卫的调动和崔呈秀府上的动静。另外,加派人手,暗中保护懿安皇后(张皇后)和几位年幼藩王的安全。”
“奴婢遵旨!”陆青岩领命,身形一晃,再次融入殿外的黑暗中。
殿内恢复寂静,朱由检指尖轻轻敲击着御案。
魏忠贤的垂死反扑,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疯狂。
这已不是简单的权斗,而是涉及皇权根本的谋逆!
他并不惊慌,反而有一种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冷静。
帝权图谱让他始终立于不败之地,魏忠贤的一切谋划,在他眼中近乎透明。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让魏忠贤彻底暴露,并能一举定罪的契机。
既然你想玩大的,朕就陪你玩一把大的。看看这紫禁城,到底是谁的天下!
次日清晨,朱由检如同往常一样举行常朝。
朝堂之上,气氛诡异。魏忠贤称病未至,但其党羽如崔呈秀、田尔耕等人皆在列,只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异常。
而一些忠于皇帝的官员,如李国普、刘鸿训等,则面带忧色,显然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朱由检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处理了几件日常政务。
临散朝前,他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京营经此整顿,需得力大将坐镇。朕思虑再三,决定调辽东总兵官满桂,即刻率本部五千精骑入卫京师,暂领京营提督一职,负责京营汰弱留强、重整军备事宜。”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满桂,蒙古族将领,骁勇善战,性情耿直,是袁崇焕麾下大将,但并非阉党一系,甚至因性情刚直与阉党多有龃龉。
调他入京执掌京营,等于是将京城最重要的武力,从可能的阉党影响下彻底剥离出来!
崔呈秀脸色微变,出列奏道:“陛下,满桂乃边关大将,贸然内调,恐影响辽东防务,且其部多为骑兵,于京营整顿恐非所长,是否……”
“崔尚书多虑了。”
朱由检打断他,语气转冷,“满桂忠勇可嘉,朕信得过他。辽东有袁崇焕在,无碍。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他目光扫过田尔耕,见其低着头,但拳头微微握紧。
图谱上,田尔耕的忠诚度瞬间又跌了两点,到了-94。
急了么? 朱由检心中冷笑。
调满桂入京,就是他扔出的又一颗石子,不仅要进一步掌握军权,更是要逼魏忠贤更快地露出獠牙。
散朝后,朱由检回到乾清宫,立刻秘密召见了李邦华和新提拔的守备孙应元。
“李爱卿,京营整顿需加速。孙应元,朕予你密旨,协助李爱卿,三日之内,务必初步厘清员额,将那些底子干净、可堪一用的官兵甄别出来,集中操练,以备不时之需。”
“臣(末将)遵旨!”两人感受到皇帝话语中的凝重,肃然领命。
安排完这些,朱由检独自立于殿中,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空。
山雨欲来,黑云压城。魏忠贤的杀局已布下,而他的网,也正在悄然收紧。
“王承恩。”
“老奴在。”
“传朕口谕,朕偶感风寒,明日免朝。让御药房按方煎药,动静弄大些。”朱由检淡淡道。
“老奴明白。”王承恩心领神会,这是要示敌以弱,引蛇出洞。
朱由检走到窗前,手指拂过冰凉的窗棂。
魏忠贤,朕给你舞台,给你机会,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