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立刻摇头,声音响亮又带着点小骄傲:“没有!二哥!同学对俺们都挺好的!没人欺负俺们!” 他下意识地挺了挺小胸脯。
成才也点点头,语气平静而肯定:“挺好的,二哥放心。”
听到弟弟们肯定的回答,许二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这才把手里的两个塑料袋分别塞到成才和许三多怀里:“拿着!给你们买的!读书辛苦,别不舍得吃啊!”
袋子里沉甸甸的,隔着塑料袋能看到里面花花绿绿的包装——是镇上供销社里卖的那种最普通的、用油纸包着的饼干,还有几包方便面。这在山里,已经是难得的“奢侈品”了。许二和怕他们舍不得,又补充道:“吃没了,下次二哥再给你们买!”
成才和许三多抱着怀里突然多出来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袋子,都愣住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样的疑惑。
许三多仰起小脸,声音带着惊讶和担忧:“二哥…恁…恁哪里来的钱啊?买这个…” 他知道家里困难,这些零食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
许二和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眉毛都扬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嘿嘿!这钱啊,是二哥在火车站卖茶叶蛋赚来的!”
他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带着点炫耀的语气,“你们是不知道,那茶叶蛋可好卖了!坐火车的人,下车的人,都爱买上一个,热乎,顶饱!一天下来,能赚不少毛票呢!” 他仿佛又看到了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那口冒着热气、香气四溢的铁锅。
然而,站在他对面的成才,小小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他没有像许三多那样沉浸在喜悦里,而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许二和话语背后可能隐藏的问题。他清澈的眼睛看着许二和,直接问道:“二哥,现在火车站…是不是卖茶叶蛋的人越来越多了?”
许二和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了,随即变成了惊讶和一丝被看穿的窘迫:“成…成才?恁咋知道嘞?”
他挠了挠头,语气带着点无奈,“是啊…刚开始就俺和大婶两家,生意好得很。可这才几天功夫,呼啦啦冒出来好几家!都支着锅卖茶叶蛋!味道都差不多,价钱也一样…生意…没以前那么好了。” 他叹了口气,刚才数钱的兴奋劲儿被现实的竞争冲淡了不少。
成才听完后,他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或意外之情,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外公曾经告诉过他,国家的经济虽然目前面临一些困难,但迟早会迎来复苏,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成才也通过自己的观察和思考,从老师办公室的报纸上获取了一些相关信息,从而推断出未来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他深知这个时代充满了机遇,只要能够抓住,不仅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还能为整个村庄带来福祉。毕竟,村里的同学们因为家庭贫困而不得不辍学,这让他毫无办法。现在,有这个机会摆在了眼前,成才决定紧紧抓住它。他相信,只要努力奋斗,就一定能够让全村的生活都变得更好,让村里的同学们不再因为没钱而失去受教育的机会。
他二话不说,从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布挎包里,掏出那个用麻线缝订的小本子和一支短短的铅笔头。他熟练地翻开本子后面几页空白处,略微思索了一下,便伏在旁边的校门石墩上,借着夕阳的光线,飞快地写了起来。
许二和和许三多都好奇地看着。只见成才的字迹依旧工整有力,但这次写的不是单词公式,而是一些材料名称和数字:八角xx克、桂皮xx克、小茴香xx克、香叶xx片、红茶xx克、酱油xx勺、冰糖xx块…后面还跟着几行小字备注:香料用纱布包好,第一次卤汁要浓,鸡蛋煮好敲裂入味,浸泡时间要足,最好隔夜…
很快,一张写满了配比和步骤的小纸条被成才撕了下来。他站起身,将纸条递给许二和:“二哥,你试试这个方子。按这个比例和步骤煮,味道应该会不一样。”
许二和有些懵懂地接过纸条。他虽然识字不多,但纸条上那俊秀飘逸、力透纸背的字迹还是让他忍不住赞叹:“成才,你这字…写得真不赖嘞!跟印上去似的!三儿,你好好和成才学学这个字嘞 ” 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是觉得好看,特别顺眼。他仔细看了看那些材料和数字,虽然不太懂具体原理,但直觉告诉他,成才给的这东西,不一般!
成才看着许二和,眼神认真,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二哥,做生意不能光靠一样东西。你换位想想,坐火车赶路的人,他们需要什么?除了顶饱,是不是还想吃点热乎的、香点的、有点滋味的?甚至…能提提神的?” 他顿了顿,引导着,“你能不能做得比旁边卖茶叶蛋的…更好一点?更香一点?或者…再想想别的?”
许二和捏着那张带着成才指温的纸条,看着纸条上那清晰有力的字迹,再听着成才这番话,心里像被点亮了一盏灯!是啊!大家都卖一样的东西,凭啥买你的?得不一样!得更好!他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之前的迷茫一扫而空。
“中!二哥知道了!” 许二和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新的干劲和希望,“我这就回去试试你这个方子!”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折好,放进贴身的衣兜里,仿佛揣着个宝贝。
他抬手,像对待珍宝一样,在成才和许三多毛茸茸的脑袋上各揉了一把,动作带着兄长的亲昵和不容置疑的保护欲:“你们两个,给二哥听好了!好好念你们的书!别的啥都不用操心!现在家里是你婶子(成母)帮忙煮蛋,我负责去卖,赚的钱一家一半!你们读书的费用,二哥和你家里一定能挣出来!听见没?别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