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版作战实验室建成带来的科技飞跃与磅礴信心,并未让林峰和周卫国冲昏头脑。他们深知,面对日军即将扑来的上万精锐和“烬灭”的残酷决心,仅靠龙焱旅一家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战争的伟力,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尤其是在这片沟壑纵横、民风彪悍的晋西北土地上,发动和依靠群众,是反扫荡作战能否取胜的关键。
几乎在实验室激活的同一时间,一道道指令也从龙焱旅指挥部,迅速传达到了与清风寨根据地紧密相连的各级地方抗日政权和群众组织。
一场规模空前的、军民一体的“坚壁清野”运动,如同汹涌的暗流,在日军侦察机视野之外,在看似平静的村庄与山野间,迅猛而高效地铺开。
赵家峪,这个刚刚经历了妇救会主任被掳又获救的村庄,成为了此次运动的先锋和缩影。
天色微明,村口的古槐树下就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人群。男女老少,只要能动的,几乎都来了。他们脸上没有多少恐慌,更多的是经历过苦难后特有的坚韧和对龙焱旅、八路军的信任。秀芹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经重新投入工作,她站在一个石碾上,用她那带着山里口音却清晰有力的声音进行着动员:
“乡亲们!鬼子吃了大亏,要来找咱们报仇了!他们人多,枪炮多,还有飞机!咱们不能跟他们硬拼!林旅长和李团长下了命令,咱们要‘空舍清野’!把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就藏起来,埋起来!连一口水,一颗粮食,都不能留给那些畜生!”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切齿仇恨,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秀芹主任说得对!”
“听林旅长和李团长的!”
“绝不给鬼子留一粒米!”
人群爆发出激昂的回应。不需要过多的解释,鬼子的凶残和“三光”政策的恶名,早已深深刻在每个百姓的骨子里。保护家园,保护赖以生存的物资,就是保护自己的命!
动员大会一结束,整个赵家峪,乃至所有接到通知的村庄,都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疯狂运转起来。
青壮年们组成运输队,在民兵和少量龙焱后勤人员的指引下,将各家各户的粮食、种子、牲畜,以及村公所里储存的公粮、布匹、盐巴等所有重要物资,打包的打包,装车的装车。驴驮马拉,肩挑背扛,组成一条条长长的队伍,在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向着大山深处预先勘察好的、极为隐蔽的岩洞、山谷转移。那里,龙焱旅的工兵已经提前进行了加固和伪装。
老人、妇女和孩子们,则负责清理家中一切可能被敌人利用的痕迹。锅碗瓢盆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深深埋入地下。水井被用石板和泥土仔细封填,只在极隐蔽处留下少数几个标记好的、可供己方人员取水的水源。房屋虽然带不走,但家家户户都将门窗用木条钉死,柴草垛被疏散,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易于引火或驻扎的材料。
与此同时,在更广阔的区域,另一项更为专业和危险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由龙焱旅工兵骨干、独立团富有经验的工兵,以及各村民兵中选拔出的胆大心细者,共同组成了庞大的地雷设置小组。他们携带着龙焱旅提供的、远超这个时代水平的反步兵地雷、反坦克地雷(虽然鬼子坦克不多,但聊胜于无),以及大量利用缴获的炮弹、手榴弹和黑火药自造的各式土地雷、石雷。
他们的身影活跃在所有通往根据地的要道、山口、桥梁、溪流浅滩,甚至是一些看似人畜无害的田间小径、村口巷尾。
“这里,路边第三块石头下面,压发雷。”
“那片草丛,绊线,连接两个炸药包。”
“桥墩水下半米,挂上触发水雷。”
“村口碾盘底下,放个大家伙……”
工兵们低声交流着,动作麻利而精准。他们充分利用地形地貌,巧妙伪装,布下了一片片死亡陷阱。这些地雷阵并非胡乱铺设,而是经过周卫国和独立团工兵干部们精心规划的,形成了层次分明、真假难辨的防御地带,旨在最大限度地迟滞、杀伤敌军,并扰乱其行军节奏。
龙焱旅的侦察兵和军犬也频繁出动,在更外围的区域活动,监视日军先头部队的动向,并及时反馈给布雷小组,调整雷场布置。
整个晋西北根据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收缩的刺猬。表面上看,村庄空荡,田野寂寥,道路无人。但在这一切的背后,是军民同心迸发出的惊人力量和组织性。粮食藏进了山洞,水井被巧妙封填,道路上、田野里布满了索命的铁疙瘩。
林峰站在清风寨的指挥中心,通过电台和不断反馈回来的情报,密切关注着“坚壁清野”的进展。他看着地图上代表物资转移路线和雷区设置的标记越来越多,覆盖范围越来越广,心中稍定。
“群众的力量,果然无穷。”他对身旁的周卫国道,“鬼子想要‘烬灭’我们?那就先让他们在这片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好好喝上一壶!等他们被拖得筋疲力尽,头破血流之时,才是我们的钢铁洪流,出击的时刻!”
周卫国点头表示赞同:“根据情报,日军扫荡先头部队已经出发,其主力仍在集结。我们的‘坚壁清野’至少能为我们争取到三到五天宝贵的准备时间。足够我们生产出第一批新式装备,并完成初步的防御部署。”
时间,在军民协力与敌人赛跑的紧张气氛中,飞速流逝。天空偶尔有日军侦察机掠过,但它们看到的,只是一座座空无一人的村庄和寂静的原野,根本无法察觉那平静表面下涌动的暗流和遍布杀机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