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咔啦啦!!!”
就在李靖那七宝玲珑塔破碎的一刹那,
西方灵山圣境,大雷音寺。?
端坐于过去佛祖莲台上,
正在参加“诸佛议事”的——
燃灯古佛,脸色骤然剧变!
“今日究竟是何等凶煞之日?!”
燃灯心底的咆哮几乎要冲破喉咙。
就在不久前,
他于自家灵鹫洞府中正襟危坐,
阖目礼佛,参悟大道玄机。
谁能料到?
一道杀伐盈天的恐怖剑气,
毫无征兆地凭空斩落!
那剑气……那分明是早已销声匿迹的?诛仙剑气?!
洞府那加持了无数佛法禁制的巍峨金门,
如同纸糊般顷刻化为齑粉!
剑气余威未尽,锐不可当,
他甚至来不及祭出护身佛光,
只觉头顶一凉——
三个戒疤被生生削去,
残留的锐意刺得头皮生疼!
那一瞬间,
燃灯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腿脚发软,差点当场瘫倒!
“清算……是截教那群杀星的清算来了?!”
“佛爷不是早已拜在西方二圣座下,
求得庇护了吗?
难不成……连圣人也护不住佛爷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这茫茫洪荒,
莫非真要断了我燃灯最后一方容身之地?”
他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立刻卷铺盖,
遁入那混沌未开的凶险之地,
来个“流浪混沌”,或许还能躲过一劫?
......。
可正所谓祸不单行!这念头刚起,
又一记晴天霹雳炸响!
奎牛!那头通天圣人的坐骑,
竟然代表?整个道门?,
向佛门悍然宣战了!
更恐怖的是,九天之上,
那至高无上的?天道意志?竟然煌煌显化,
降下恢弘道音,
为这道门法旨?盖上了不容置疑的天道之章?!
“完了!洪荒要完了!”
燃灯眼前发黑,
仿佛看到了天地崩塌、星辰坠落的末日景象。
“上一次封神大战,
打得洪荒根基动摇,山河破碎!
再来一次道佛之争……,
这量劫雷火,怕是要烧尽三界六道啊!”
遁入混沌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过。
......。
然而,不等他挪动佛驾,
如来佛祖身边的亲随——
迦叶尊者,已然步履匆匆,
面带凝重地来到他座前,躬身相邀:
“古佛,世尊有请,灵山大殿议事。”
燃灯心中一沉,
只得按下惊惶,随迦叶而去。
此刻,
庄严肃穆的灵山大殿,诸佛菩萨齐聚,
气氛压抑得像凝固的铅块。
只见端坐九品金莲之上的如来佛祖,
正以大神通回溯南天门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看到奎牛那身披挂,
以及魔礼寿那张狂愚蠢的姿态时,
燃灯恍然大悟,
随即一股邪火“噌”地冲上脑门!
“魔!礼!寿!!”
燃灯几乎要咬碎一口佛牙,
“原来是这头蠢不可及的孽畜害了佛爷!
那奎牛所披挂的是什么?!
那是?截教的脸面?!
是通天圣人的威仪!
你这厮竟敢阻拦?!
若非封神量劫之后,
截教那群杀伐果断的狠人死伤惨重,
心灰意冷之下,避死不出……,
就凭今日之举!
你魔礼青的卵黄怕是都被打出来,
喂了哮天犬!”
....。
怒火攻心之余,燃灯终究是老谋深算之辈。
他眼角余光扫过诸佛,意识到必须立刻表态。
“魔礼寿是他一手扶持上广目天王之位的,
是他安插在天庭的重要耳目和心腹。
若就此重罚魔礼寿,岂不是昭告灵山,
他燃灯古佛……识人不明?
这对他在佛门本就微妙的威望,
将是致命一击!”
强压下掐死魔礼寿的冲动,燃灯双手合十,
硬着头皮开口,试图为这蠢货挽尊:
“阿弥陀佛,世尊慈悲。
广目天王这些年来,
为我佛门传递天庭讯息,
多有辛劳,也算尽心……!”
他为魔礼寿铺垫“苦劳”的话才说了一半……,
魔礼寿那炸裂三界的狂言,
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之上:?
“让堂堂天庭托塔天王,
给他燃灯一个交代,给灵山一个交代!”?
......。
“咔嚓!”
燃灯古佛仿佛听到了自己佛心碎裂的声音!
“完了!全完了!”
他眼前一阵发黑,
恍惚间仿佛看到九天之上,
那位端坐凌霄宝殿、深不可测的三界至尊——
昊天大天尊,正“慈祥”地俯视着他,
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燃啊……,”
“朕听闻,朕这天庭的兵马大元帅,
调兵遣将之前,
还得先请示请示你这燃灯佛祖,
得了你们灵山的法旨才敢动弹?”
“依你看……,
朕是不是该把这‘三界至尊’的位子,
也让给你小燃来坐坐?
嗯?”
......。
“轰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
瞬间冻结了燃灯全身的血液!
他能感受到大殿内,
毗邻而坐的诸佛菩萨,
那些看似低垂的眼帘下异样玩味的神情,
“继续给魔礼寿求情?
求个鸟的情!”
此刻燃灯只想亲手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最底层,
永世不得翻身!
“蠢货!彻头彻尾的蠢货!
天道降下的劫灰都没你这么能惹祸!
你这是嫌佛爷命长吗?!”
燃灯心中疯狂咆哮,
“果然印证了那句魔障之语——
‘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这魔礼寿就是天道派来惩罚我燃灯的祸胎!”
他此刻刀了魔礼寿的心都有了!
......。
燃灯几乎是“腾”地一下从莲台上站起,
动作之迅猛,哪里还有半分古佛的沉稳?
他朝着如来佛祖的方向,深深一躬到底,
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沉痛与决绝:
“阿弥陀佛!世尊容禀!”
“广目天王魔礼寿,口出狂言,
触犯佛诫,亵渎天庭威严,
更坏我佛门万载大计!
其罪滔天,罄竹难书!
依老衲之见,当?打入轮回,
永堕十八层地狱?,历经万劫酷刑,
方能稍偿其孽,以儆效尤!”
......。
他顿了顿,声音更显沉重自责:
“老衲……亦有?失察之过?!
错信此等小人,致生今日之祸端!
恳请世尊降下佛旨,老衲甘领一切责罚!”
随即,他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果决:
“为消弭此祸,平息那位大天尊之怒,
弥补佛门过失,老衲……,
愿?亲赴天庭?,负荆请罪!”
......。
燃灯此刻心如明镜!
“这事太大了!
大到他必须付出惨重代价去平息!”
李靖,这位天庭托塔天王,
名义上是他的弟子。
但为了将这个“天庭三军司令”的位置牢牢攥在佛门,
西方二圣当年暗中,
不知割让了多少利益给那位昊天大天尊!
要知道这“天王”之位,
是佛门在“西游大业”这盘天地棋局上,
至关重要的一颗钉子,
是为佛法东传保驾护航的关键!
“量劫天命虽在佛门,
但这洪荒之中,
道门余威、各方散仙大神,
乃至那些不服管束的古妖大魔,
哪个是好相与的?
真遇上硬茬子阻拦佛缘,
李靖这个“官方认证”的天庭兵马大元帅,
其立场和调兵权,
就是佛门借势压人的最大王牌!”
......。
更何况,
若非李靖本身那独特的“佛道双修”背景,
以及他那三个实力不俗、肉身成圣的儿子,
这至关重要的位置,
佛门内部其他派系,
比如弥勒一系早就虎视眈眈了,
哪轮得到他燃灯这个“外来户”?
所以,燃灯此刻无比清醒:
“必须?丢卒保帅?!
魔礼寿必须死,而且要死得无比凄惨,
才能在昊天那里争取到一个“认罪态度良好”的印象!
而他自己,更要亲自出马,
拿出足够的诚意和“赔偿”,
才有可能保住李靖的位置!
这也是保住他燃灯在佛门地位和瓜分气运的根基!
否则,没有了天庭实权人物的支持,
他这“过去佛”的尊位,
还能坐得安稳吗?”
......。
只是……一想到要独自面对,
那位心机深沉如海、手段通天彻地,
为了稳固权位,甚至不惜多次转世历劫的昊天大天尊,
燃灯就感到一阵阵的肉疼和心悸。
“那可不是善茬啊……,
这次,怕是要大出血了……!”
他暗自哀叹。
......。
果然!
燃灯这番狠辣果决、舍卒保帅,
甚至不惜自请刑罚的请罪之言一出,
原本大雄宝殿内那些蠢蠢欲动的目光,
瞬间为之一凝!
无数道神念在无声地交流碰撞:
“嘶……这燃灯老儿,好狠的心肠!
十八层地狱永堕……,
对自己人下手也如此不留余地?”
“好一招‘壮士断腕’!
以魔礼寿一命,堵住悠悠众口,更显其公心?”
“哼,老狐狸!
还不是为了保住李靖那枚关键棋子?”
“阿弥陀佛……吾不如也!”
......。
尤其是一直觊觎燃灯地位,
等着看笑话分蛋糕的未来佛弥勒尊者。
他那标志性的和煦笑容,在此刻几乎难以维持。
“该死!”
弥勒心中暗骂,
“眼看燃灯这老贼一脉栽了个大跟头,
正是夺回权柄、安插人手的天赐良机!
佛爷我都准备好发难了!
结果……这老贼竟如此狠辣决绝?
三两句话就把事情按死了?!”
他搭在膝盖上的胖手不自觉地握紧。
“可换他亲自去天庭负荆请罪……,
消除昊天怒火……。”
弥勒心中冰凉苦涩。
这个“苦差事”,他弥勒做不到啊!
在如今的佛门,除了高深莫测的如来世尊,
恐怕也只有燃灯这个昔日的紫霄宫听道客,
历经太古沧桑的老牌准圣,
才有一丝底气敢去面对那位深不可测的三界至尊,
才有资格去谈那个“交代”!
......。
“忍!佛爷我忍!”
弥勒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
强行压下翻腾的妒火和不甘,
那招牌式的笑容显得愈发僵硬,
“燃灯……如来……走着瞧!
你们总有……失算的时候!
那时……哼!”
……。
而端坐最高莲台的如来佛祖,
听完燃灯那的主动请罪的言语后,
金色的佛眸古井无波,只是微微颔首,
“阿弥陀佛。燃灯佛祖识大体,明因果,
实乃佛门之幸。
如此……便有劳燃灯佛祖,
为灵山,走这一趟了。”
他的语气平静依旧,
仿佛刚才那足以震动三界的大事,
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然而,
若有人能洞悉如来那深邃如无尽星海的佛眸深处,
便会发现,他的注意力,
似乎并未完全停留在燃灯的慷慨陈词与魔礼寿的愚蠢狂言上。
真正搅动他心湖波澜的,
是奎牛那声震九霄的咆哮:
“给俺们截教!给三清圣人颜面一个交代!”?
.......。
“截教……三清圣人……!”
这几个字眼,如同投入古潭的石子,
在如来(或者说,多宝道人)那浩瀚的佛心深处,
激荡起复杂涟漪。
无数尘封的、属于“多宝”的记忆碎片,
裹挟着金鳌岛的碧波、碧游宫的钟声,
万仙来朝的盛景……以及那最终的破碎与悲壮……,
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他那象征着无上佛法的手掌,
在宽大的袈裟袖袍之中,
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