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落地时膝盖一弯,手掌撑住地面。岩层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带着熟悉的魔力波动。他抬头,眼前是熟悉的峡谷入口,碎石堆叠在两侧,风从谷口灌进来,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法杖还握在手里。他立刻将它插进脚边的地缝,一丝冰息顺着杖尖渗入地下。几秒后,岩层深处传回微弱震动——这和他们第一次来雷暴峡谷时探测到的能量残留完全一致。
林晚秋跪坐在不远处,一手撑地,呼吸有些急。她慢慢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空气,一道符文凭空浮现,又迅速消散。那不是她学过的任何结界术式。
周砚之靠在一块岩石上,手里紧攥着古籍。书页刚才明明写着失传咒语,可一瞬间,字迹扭曲,浮现出一行陌生文字:“归来者,必承其罪。”他猛地合上书,抬头看向崔宇星。
“我们回来了。”他说。
崔宇星没动。左耳的金属耳钉还在发烫,像是贴了一块烧红的铁片。脑子里突然炸开一阵剧痛,眼前画面闪现:祭坛、灰袍人、系统核心被剥离的瞬间。他咬牙,手指按住太阳穴,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不是回来。”他声音压得很低,“是被推回来的。”
林晚秋扶着玉杖站起身,黑发边缘泛起一层浅白。她看向四周,眉头皱起。“这里的天地脉络……不对。我记得修复过东侧裂谷的结界,但现在它的流向和之前一样——说明那件事还没发生。”
周砚之翻动手中的书页,确认所有内容已经恢复正常。“我们的记忆带着未来的信息,但时间线重置了关键节点。系统在修正悖论,它把我们扔回了过去。”
崔宇星闭眼,试图理清思绪。他记得穿越前的画面:时空之门开启,三人跃入星光通道,追兵被吞噬。可现在,他们站在雷暴峡谷入口,仿佛从未离开。
可他又记得另一段画面——自己站在极北冰原,面前是封存百年的冰棺,棺盖刻着与耳钉相同的纹路。他还记得林晚秋倒下,周砚之面具碎裂,雷龙守护星核的那一刻。
那些事……真的发生过吗?
耳钉又是一阵灼热,头痛再次袭来。这次他看见自己跪在祭坛中央,双手插入胸口,取出一颗跳动的晶体。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容器准备就绪。”
他猛地睁眼,喉咙发干。
“别信脑子里的东西。”他抬手,用冰霜裹住双耳,寒气逼得耳钉温度稍降,“那些是未来的残影,不是现在。”
林晚秋盯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微微颤抖。“我刚刚画出的符文……是‘终焉结界’的起手式。我根本不会这个术。”
周砚之取下骨铃,轻轻摇动。铃声低沉,节奏稳定。他闭眼,开始默念一段咒语,引导意识回溯。他知道必须找到锚点,否则记忆混乱会越来越严重。
“最后一次清醒的记忆,是跃入时空门前。”他低声说,“跟着这个节奏呼吸,别让别的画面拉走你。”
铃声一圈圈扩散。崔宇星强迫自己跟随节拍,把注意力集中在身体感受上——脚底的碎石、风的流向、法杖传来的震动。林晚秋也闭上眼,手指搭在玉杖上,感受结界术的流动路径。
几分钟后,头痛减轻。
崔宇星睁开眼,目光扫过峡谷。一切看似如常,但他知道不对劲。他们确实回到了过去,可意识里带着未来的碎片。这种错位会让系统判定他们为异常存在,随时可能触发清除机制。
“我们没真正回去。”他说,“是时空在修正我们。”
林晚秋点头,脸色仍有些苍白。“所以那些记忆……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只是投影。但我们不能否认它们的存在。”
周砚之收起骨铃,面具边缘出现一道细裂痕,内部咒纹泛着微光。“接下来每一步,都可能是我们活过的某一次。小心选择。”
话音未落,天空骤然变暗。
云层翻涌,雷光在高空炸裂。一道庞大身影自云端俯冲而下,双翼展开足有数十米,爪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啸声。
雷龙来了。
但它没有攻击。它在崔宇星前方三丈处猛然收势,双翼拍打气流,卷起漫天尘土。金色竖瞳死死盯着崔宇星胸口——那里挂着一枚闪烁微光的碎片,正是星核残片。
崔宇星没动。他知道这不对。他们还没拿到星核,更没交给过雷龙。可雷龙的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某种近乎执拗的期待。
“它认得这个。”林晚秋轻声说。
周砚之退后半步,手按在符囊上。“不可能。我们还没完成交易。”
崔宇星却缓缓抬手,将星核碎片取下,举在身前。他直视雷龙的眼睛,声音很轻:“如果你记得我,就停下。”
雷龙低头,鼻孔喷出两道白气。它缓缓靠近,头颅低垂,直到离碎片只剩一尺距离。然后,它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像是回应某种早已立下的契约。
崔宇星心头一震。
某些事,在别的时空中发生了。
也许他们确实在未来完成了任务,也许雷龙已经见证过他们的承诺。即便时间被重置,那份联系依然存在。
他收回碎片,握紧在掌心。
“我们回来了。”他低声说,“但还没结束。”
林晚秋站到他身边,玉杖微光闪烁。她的视线落在雷龙身上,眼神复杂。她忽然记起一个画面——自己站在风暴中心,双手撑起巨大结界,雷龙盘旋头顶,星核悬浮半空。那时的她,头发全白,气息微弱。
那是未来吗?还是幻觉?
周砚之站在最后,面具裂痕扩大,内部咒纹自行移动,拼成一个古老符号。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不能再犹豫。
风更大了。
雷龙没有离开,也没有进攻。它静静趴伏在地,翅膀收拢,像在等待什么。
崔宇星盯着天空的裂缝,那里雷云仍在聚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没开始。系统仍在运作,记忆仍在重叠,而他们必须在这条断裂的时间线上,走出属于自己的下一步。
他抬起法杖,指向峡谷深处。
一道冰痕在地面延伸,直指裂谷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