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新的挑战
十一月的星城，笼罩在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风暴中。李伟案的余震持续发酵，三十七名处级干部主动交代问题，二十一名干部被立案审查，星城的政治生态经历了一次彻底洗礼。
周一上午，林别主持召开市委常委会，研究部署下一阶段工作。会议室里的气氛与一个月前截然不同，常委们的坐姿更加端正，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
李伟案的教训是深刻的。林别开门见山，它暴露出我们在干部监督、制度建设等方面还存在不少漏洞。接下来，我们要做好三件事：第一，深刻反思，举一反三；第二，健全制度，堵塞漏洞；第三，振奋精神，推动发展。
周明宇第一个发言：我完全赞同林书记的意见。市政府将立即开展制度建设年活动，完善各项规章制度，特别是加强对重点领域、关键岗位的监督。
其他常委也纷纷表态支持。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人再提稳定压倒一切之类的论调。
散会后，周明宇特意留下：林书记，关于接替李伟工作的人选，您有什么考虑？
这个事情不急。林别看着周明宇，明宇同志可以先兼顾起来。当前最重要的是确保各项工作平稳过渡。
周明宇点头：明白。请林书记放心，我会处理好。
看着周明宇离开的背影，林别若有所思。李伟案发后，周明宇表现得格外配合，但这反而让他更加警惕。
下午，林别来到高新区调研。与一个月前相比，这里的氛围明显轻松了许多。
林书记，自从李伟案后，我们的工作好做多了。赵东汇报时说，以前一些不敢碰的问题，现在都能顺利推进了。
比如？
比如永固精密的融资问题。赵东说，之前卡住他们的那家投资机构，最近主动联系我们，表示愿意重新考虑投资。
林别点点头：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营造公平竞争的环境，才能真正激发市场活力。
在永固精密，王永固兴奋地展示着新下线的精密减速器样品。
林书记，我们的产品已经通过验收，性能完全达到设计指标。王永固说，现在已经有五家机器人企业表达了采购意向。
恭喜你们。林别仔细查看产品，不过要记住，市场竞争最终要靠产品质量和服务。政府可以创造公平环境，但企业要靠自身实力。
明白。王永固郑重承诺，我们一定用实力证明自己。
调研结束后，林别在返回市区的车上，接到沈墨的电话。
有个情况你可能感兴趣。沈墨说，我最近在做一个关于政府产业基金的调研，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什么现象？
星城创新产业基金，规模五十亿，但实际投出去的钱还不到十亿。沈墨说，而且投资的项目都很保守，基本上都是已经成熟的企业。
具体是哪些企业在管理这只基金？
主要是创投集团在管理。沈墨顿了顿，但我发现，基金的投资决策受到很多非市场因素影响。
林别立即警觉起来：说具体点。
比如，基金本来计划投资一家很有潜力的生物医药企业，但在最后时刻被否决了。沈墨说，而同一时间，基金却投资了一家背景特殊的文化传媒公司。
这家文化传媒公司有什么特殊背景？
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省里某位领导的子女。
林别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产业基金成为利益输送的工具，那问题就严重了。
你有证据吗？
有一些，但还不够充分。沈墨说，不过我可以继续深入调查。
注意安全。林别叮嘱，这个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回到办公室，林别立即让秘书调来了星城创新产业基金的相关材料。仔细翻阅后，他发现确实如沈墨所说，基金的投资策略保守得令人费解。
更让他起疑的是，基金的投资委员会名单中，有几个熟悉的名字——都是与周明宇关系密切的干部。
晚上，林别约张斌到家里商谈。
创新产业基金的问题，你怎么看？
张斌神色凝重：这个问题我们也有所察觉，但一直苦于没有确凿证据。产业基金的投资决策专业性很强，很难认定其中存在违纪问题。
如果投资决策受到非市场因素影响呢？
那就要看具体证据了。张斌说，不过林书记，我要提醒您，产业基金涉及到省里领导，必须要慎重。
林别明白张斌的顾虑。与李伟案不同，产业基金的问题可能牵扯到更高层。
第二天，林别让审计局对创新产业基金进行专项审计。然而，审计工作刚开始就遇到了阻力。
基金的管理方很不配合。杨振华汇报时说，他们以商业机密为由，拒绝提供部分项目的尽职调查报告。
告诉他们，这是市委的决定。林别的态度很强硬，必须无条件配合审计。
就在审计工作艰难推进时，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星城最大的民营企业之一——天成集团，突然陷入债务危机。
天成集团负债超过三百亿，其中大部分是银行贷款。周明宇在紧急会议上汇报，如果天成集团倒闭，将引发连锁反应，影响整个星城的金融稳定。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债务危机？林别问。
主要是扩张太快，资金链断裂。周明宇说，另外，近期银行收紧信贷也是原因之一。
会议决定成立应急处置工作组，由周明宇任组长，负责处理天成集团的债务问题。
但林别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让沈墨利用她的渠道，了解天成集团的实际情况。
沈墨的调查结果令人震惊。
天成集团的债务危机是人为制造的。沈墨说，他们通过关联交易，将大量资产转移到了境外。所谓的债务危机，实际上是在为资产转移打掩护。
有证据吗？
沈墨拿出一份材料，这是天成集团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关联公司名单。这些公司最近大量收购天成集团的优质资产，但支付价格远低于市场价。
林别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天成集团真的在转移资产，那么所谓的债务危机就是一个骗局，目的是让银行和政府来接盘。
他立即约见银监局局长和几家主要银行的行长。
天成集团的贷款，有多少是抵押贷款？
大部分都是信用贷款。银监局局长回答，天成集团是星城的明星企业，以前各家银行都在争着给他们贷款。
立即对所有贷款进行风险排查。林别指示，特别是要查清天成集团的资产状况。
排查结果令人震惊：天成集团的核心资产大多已经被抵押或转让，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不良资产。
更糟糕的是，排查发现天成集团与创新产业基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产业基金投资的多家企业，都与天成集团有关联。
这是一个连环套。张斌分析说，通过产业基金向关联企业输送利益，再通过关联交易转移资产。
现在最关键的是阻止资产转移。林别说，立即冻结天成集团及其关联企业的资产。
然而，就在措施出台的前一天，天成集团董事长王志强出境了。
他乘坐昨晚的航班去了美国。公安局长汇报，我们晚了一步。
这个消息在星城引起了震动。天成集团的股价暴跌，债主们纷纷上门讨债。
面对危机，林别展现出惊人的决断力。他连续三天召开紧急会议，部署应对措施。
第一，成立清算组，全面接管天成集团；
第二，协调金融机构，提供必要的流动性支持；
第三，公安机关立即启动对王志强的追逃程序。
在巨大的压力下，周明宇的表现令人玩味。
林书记，天成集团的问题很复杂。周明宇说，我建议稳妥处理，避免引发更大的金融风险。
明宇同志认为该怎么处理？
是不是可以先由政府提供担保，帮助天成集团渡过难关？
林别立即否决了这个提议：如果用政府信用为这样的企业担保，是对人民群众的极不负责任。
最终，在市委的坚强领导下，天成集团的危机得到控制。虽然损失不可避免，但至少保住了核心业务，避免了系统性风险。
事后复盘时，林别发现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在天成集团危机爆发前，创新产业基金突然加大了对天成系企业的投资。而这些投资决策，都是在周明宇的推动下做出的。
这难道是巧合吗？林别问张斌。
张斌沉默片刻：没有证据，不能妄下结论。但确实值得深入调查。
晚上，林别站在家中书房的地图前，用红笔在天成集团和创新产业基金的位置画上圆圈。这两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实际上有着内在联系。
沈墨轻轻走进来，递给他一杯热茶。
看来，下一个目标已经浮出水面了。
林别接过茶杯，目光依然停留在地图上。
这一次，我们要更加谨慎。对手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