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晨曦透过雕花窗棂,丝丝缕缕地洒落,给庄严肃穆的大殿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龙椅之上,淳于宏身着明黄龙袍,那龙袍上的金线龙纹本应威风凛凛,可此刻穿在他身上,却因他病态的身形而显得有些松垮。他面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眼神中透着几分浑浊与疲惫,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端坐时身形微微佝偻,全无往昔的威严气势。他目光缓缓扫过殿下肃立的文武百官,那目光被一层阴霾笼罩,最终落在太子淳于景轩身上。
此刻的淳于景轩,经过月余的精心调理,早已摆脱了往昔被媚毒侵蚀的憔悴模样。他身姿挺拔如松,面色红润,双眸清澈明亮,犹如寒夜中的星辰,透着睿智与沉稳。他微微昂首,目光坚定地与淳于宏对视,心中暗自思忖“定不能辜负这来之不易的健康,要为西凤的未来全力以赴。”
“宁谨忠。”皇帝淳于宏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在大殿中回荡。
宁谨忠闻声而出,躬身行礼之际,动作沉稳且刚劲,眼角漾起的欣慰纹路清晰可辨,那是对太子痊愈的真心欢喜。这些日子,他亲眼目睹太子在昭凰公主的精心调护下逐渐康复,看到太子跟随昭凰公主微服体悟为君之道,他心中感慨万千,仿若西凤国未来希望之光正熠熠闪亮。
“太子已然康复,朕心甚慰。”淳于宏语气温和,可那声音中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你教导太子多年,忠心可鉴。如今太子既愈,正需贤内助辅佐。朕闻你长女婉瑜,品性端方,可为太子良配。”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响起细微的议论声,如同春日里微风拂过草丛,簌簌作响,随即又归于寂静。
宁谨忠深深叩首,声音微颤,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老臣……谢陛下隆恩!”他的心中既为女儿能成为太子妃而欣喜,又隐隐担忧着未来东宫的局势。
昭凰静立御阶之侧,她身姿婀娜,一袭华服以玄色为主色调,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而神秘的凰纹。她目光掠过太子,见他神色平静,唇角甚至带着淡淡笑意,心下稍安,暗自思忖:这东宫,终于要迎来新的局面了。
东宫偏殿,耶律齐秀正在整理药箱。听到消息时,她指尖一顿,原本正在整理药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将药材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动作轻柔而娴熟。
“公主……”侍女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担忧与疑惑,她不明白公主为何如此平静。
耶律齐秀抬眸浅笑,容色温婉如春日暖阳,轻声说道:“太子康复,这是喜事。”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豁达与从容,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那淡淡的失落如同潮水般涌起。
话音未落,淳于景轩已快步走近。他身着一袭白色锦袍,外罩一件淡蓝色的长衫,腰间束着一条金色腰带,风度翩翩,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线条刚毅,此刻见耶律齐秀神色如常,他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有力,似要传递无尽的关怀。
“齐秀……”淳于景轩嗓音低沉,裹挟着几分复杂情愫——感激,愧疚,一缕难以名状的不舍。
“恭喜殿下痊愈,也恭喜殿下即将大婚。”耶律齐秀垂下眼眸,声音轻柔似微风轻拂琴弦,“宁小姐蕙心兰质,定能成为殿下的贤内助。”她语气平和,却难藏那一抹淡淡的怅惘。
淳于景轩凝望着她平静的面容,忆起这些日子她日夜不辍的照料,心头暖意翻涌,好似有一股暖流在周身蔓延。他急切开口:“齐秀,你极好!我发觉,我喜欢上你了。过去种种,委屈你了……你可愿留在西凤伴我左右,做我的太子妃?”
“不……”耶律齐秀轻轻晃了晃头,忆起西凤陛下曾言“只能为侧妃”,眼神坚定且沉稳,她抬眸,直直望进淳于景轩的眼底,“此刻西凤正要稳定朝局。宁太傅乃朝中重臣,陛下赐下这桩婚事实在妥当。”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她清楚自己不能因一己私欲而扰乱西凤的大局。
这时,昭凰不知何时已立在门边,玄衣曳地,她迈着沉稳而优雅的步伐缓缓走近。她目光在耶律齐秀面上停留片刻,那目光能看穿人心,随即执起耶律齐秀的手,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探,动作娴熟而精准。
“伤势恢复得不错。”昭凰声音清冷,却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她转向太子,目光如炬,“皇帝的意思,宁婉瑜为太子妃,耶律齐秀为侧妃。如此既可安朝臣之心,又可全齐秀与你的情谊。”
耶律齐秀怔了怔,还未开口,昭凰继续道:“北幽公主的身份,恰可平衡朝中势力。况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耶律齐秀一眼,“你的身子,本宫自有安排。你可愿?”
“我愿意!”齐秀公主目光如炬,语气笃定道,“齐秀愿留在西凤,甘入东宫作侧妃,倾心守护太子。如今北幽奸佞已除,愿齐秀能推动北幽与西凤和平共处。”
太傅府,宁婉瑜正在书房临帖。
她身着一袭粉色裙衫,裙衫上绣着精美的花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她一头青丝用一根白玉簪轻轻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眉如弯月,双眸犹如清澈的湖水,透着聪慧与灵动。听得父亲传来的消息,笔锋微微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一朵墨花,似是她心中泛起的涟漪。
“小姐?”丫鬟轻声唤道,眼中满是关切,她不明白小姐为何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这样的反应。
宁婉瑜从容搁笔,重新铺开一张宣纸,动作优雅而从容。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坚定地说道:“更衣,我要去见父亲。”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银铃般动听。
书房内,宁谨忠看着款款而来的女儿,欲言又止,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有对女儿的疼爱,也有对未来局势的担忧。
宁婉瑜唇角轻扬,那笑靥似春日暖阳般沁人心脾。“父亲,女儿知晓。太子痊愈,朝局渐稳,此刻联姻恰是良机。女儿倾慕太子,宁家亦需推一位太子妃,以固根基。”她的目光坚毅且明亮,透着超乎年龄的沉稳与睿智,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你如今愈发有主见、懂分寸了。只是陛下下旨令你与那北幽公主同日进东宫,且我瞧太子如今对那北幽公主……”宁谨忠眉心轻蹙,眸中满是忧虑,他担忧女儿在东宫会遭受委屈。
“耶律公主为救殿下身负重伤,身子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宁婉瑜眸光清透,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般璀璨,“女儿由衷钦佩她的英勇,也满心感恩她的付出。既已踏入东宫,身为宁家嫡长女,女儿自是明白,当以殿下为念,以社稷为纲。”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千钧,尽显其胸襟与担当,她要让父亲宽心,自己定能妥善应对东宫诸事。
大婚当日,东宫张灯结彩,红绸飘扬,宛如一片欢乐的海洋。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欢声笑语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新房内,宁婉瑜端坐榻上,她身着华丽的红色嫁衣,嫁衣上用金线绣着凤凰图案,头戴凤冠,珠翠摇曳,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她面色绯红,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与期待,听得门外脚步声渐近,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似有一只小鹿在心中乱撞。
淳于景轩掀开盖头,见到一张温婉从容的容颜。那容颜如春日里的花朵般娇艳,却又透着一种沉稳与大气。宁婉瑜起身行礼,仪态端方,宛如一朵盛开在宫廷中的百合花。“臣妾参见殿下。”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带着一丝羞涩与敬意。
他扶起她,温声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激与疼惜,他感激她和宁太傅为东宫所做的一切。
“殿下言重了。”宁婉瑜浅浅一笑,从枕边取出一只锦盒,“这是家传的暖玉,对耶律妹妹的伤势或有裨益。”她的笑容真诚而温暖,似冬日里的暖阳,她希望能与耶律齐秀友好相处,共同辅佐太子。
淳于景轩微微一怔,接过锦盒,眼中满是感动:“你有心了。安置吧。”
“是。”宁婉瑜红着脸,次日醒来红了眼,终于嫁与他,成了他的女人。
第二日,侧殿之中,耶律齐秀正对镜梳理红妆。见太子步入,她起身相迎,动作轻柔且优雅。
“不必多礼。”淳于景轩把锦盒置于妆台上,“这是太子妃特意给你备下的。”
耶律齐秀打开锦盒,瞧见那块温润透亮的暖玉,眼中掠过一抹讶异,旋即露出感激的笑意。“多谢殿下,也多谢太子妃。”她的声音轻软,带着几分感动,她真切感受到了宁婉瑜的善意。
他握住她的手,目光真诚:“齐秀,我们……”
“殿下。”耶律齐秀轻轻晃了晃头,唇角带笑,“能常伴殿下身侧,齐秀已然知足。”她的笑容里,透着一种满足与幸福,她明白,自己与太子的情谊,不会因身份的变迁而改变。
窗外月色如水,倾洒在大地上,给世间万物都蒙上了一层银纱。这一夜,东宫侧殿烛火长明不熄,齐秀觉得无比幸福。
昭凰独立宫墙,望着东宫方向的璀璨灯火。
青鸾轻声问道:“主子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昭凰唇角微扬,露出一抹自信而从容的笑容:“宁婉瑜识大体,耶律齐秀明事理,太子经过此番磨难也更显沉稳。这样的东宫,才是西凤之福。”
她话音刚落,袖中的琉璃凰羽印倏然泛起柔和光晕。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在东溟的沧溟煦心口蓦地一暖,似有清泉淌过心间,那双清冷中透着温情的眼眸正隔着千里思念着他。
他放下朱笔,目光越过重重山峦望向西凤方向,冷峻眉眼悄然柔和,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与凰羽印成对的龙纹玉佩,在感受那缕跨越千里的牵念。
昭凰感应到印记传来的温热,恍惚间似看见那个总带着慵懒笑意的男子,此刻正与她共赏同一轮明月。她轻轻握住羽印,眼底泛起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缱绻温柔,仿佛他就在咫尺之遥。
他在想我。她在心底轻喃,唇角不自觉漾开甜美的笑意。
千里之外,沧溟煦似听到她的心声,对着夜空低声承诺:待我及冠,便去娶你。声音轻柔却坚定,仿佛她就在眼前。
这跨越千里的默契让昭凰眼中笑意愈浓,她抬头望向东溟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我等你。
青鸾看着主子难得柔和的侧脸,会心一笑,悄悄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