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和大块头掉下断层,身下至少还有两三米宽。我们又顺着往前滚了两滚,现在的位置,恐怕已经差不多到了平台的最边缘。
此刻,借着灯光,斜上方的石壁在水汽下,形成一片波光粼粼的反光区域,干扰了视线,让人难以看清情况。
没等是“地震”还是“塌陷”的疑问转完,更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又一次下沉感突然袭来,这一次,身体猛地一空,我和大块头同时往下掉落了整整一大截。
“操你大爷的!”强烈的失重感让心底的恐惧化为最直接的咒骂!地真在往下沉,不是地震?难道是这平台要塌了。我靠!点背到这种程度,老天爷这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还要加点地陷当佐料吗?
我目眦欲裂,很快,就发现刚刚看到的那片石壁上,灾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演!岩层上面一块、两块、三块……紧接着,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岩石如同溃堤的洪流,开始解体、剥落、向下坠落。
咔嚓!咔嚓!崩裂声不断响起,像无数放在烧烤架上即将爆浆的猪眼珠一样,每一声都敲在我的神经中枢上。大小不一的石块砸在下方凸起的石壁上,又引发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撞击与二次崩落。最后,这些碎片都坠入了下方那片鬼知道究竟有多深的漆黑缝隙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讲道理。两次下沉,间隔恐怕不超过二十秒钟。紧接着便是这铺天盖地的落石狂潮,眼前所见,完全是一幅土崩瓦解的骇人景象。完全可以想象,在我视线看不到的另一侧石壁,必然也在上演着同样恐怖的崩解。
怎么?我和大块头这对生死仇敌掉下来,是不小心踩到了自毁按钮?还是启动了千年的机关?竟然引发了这天崩地裂的浩劫。
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能塞牙!跟一个恨不得生啖我肉的凶神纠缠搏命还不够,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连土地爷也要来凑这份索命的热闹。怎么着?他老人家是嫌自家土地庙太小太寒酸,非要把我们这对“祭品”打包送进阎王殿去凑个人头,好换个大点的阴宅。
此地不能再待,得赶紧离开,越远越好。
在山崩地裂、即将被活埋的灭顶之灾面前,我的想法,必定也是大块头的想法。这个时候,只要不想同归于尽,那么我们眼下唯一的活路,就是放下仇恨,暂时合作!先从这鬼地方爬出去再说!
我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全身神经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对方的反扑。
几乎是在感知我放松的同一时间,那只死死抓住我头发的巨手,也同步地放松。我的头皮突然一轻,被禁锢的脑袋终于获得了自由。
这种在死亡边缘达成的平衡,脆弱得如同风中的蛛丝,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对方抓住破绽,将我彻底压制。此刻,我唯一的优势,仅仅在于我压在他的身体上方。这一点点的体位优势,让我在试探中,有了先一步放松的主动权。
即使如此,我也只敢先松开一只手,丝毫不敢一下子完全撤力。我毫不怀疑,只要给他一丝可乘之机,他绝对能在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将我像扔麻袋一样狠狠摔出去。而一旦被他扔在这里,凶多吉少,绝对是九死一生!
只要能活着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只要能重新踏上安全的实地,不管以后是刀山火海还是再如何搏命厮杀,至少我还有老五、九爷、老扬三个人可以指望,三对一,到时候,制服这大块头的机会,绝对比现在要大得多。
想到这里,我将全部精神集中起来,戒备着身下大块头的任何一丝变化。同时,心底默默念叨:快,来个人,哪怕只是拉我一把,让我先脱离危险边缘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