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黑影,身形比较矮小……该不会是老杨吧?不过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眼下的难题是:我追不追?大块头眼看就要消失在阴影里,先追……还是先撤?可这跟我刚才破釜沉舟的狠劲又自相矛盾,怎么选都麻烦。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前方形势起了变化。
那道矮小的黑影,猛地腾空而起,直接扑向大块头。果然,空中飞扑的速度,远不是地上跑能比的。
“嘭——!”
一声沉重的撞击响起,紧接其后是重物狠狠摔落、与地面亲密接触的闷响。怪就怪在,除了这两声令人心悸的闷响,黑暗里再没别的动静。没有惨叫,没有痛哼,那感觉诡异极了。活脱脱像一个装满沙石的巨大麻袋,被人从高处抡圆了胳膊,狠狠掼在了地上。
撞上了!成了!
心头那点残存的迟疑,瞬间被狂喜冲得灰飞烟灭。弹弓诱敌,声东击西,完美的合围,所有盘算分毫不差地实现了。现在,只需要冲上去,四对一,捏死这只瓮中之鳖。
肾上腺素像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咆哮。我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双臂猛地甩开,足下发力,整个人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那闷响的方向猛扑过去。耳朵听到大块头已经被拦截,可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刚从光线微弱的地方一头扎进这绝对的黑暗,视觉功能瞬间宣告罢工。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盲人,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耳朵,只能跌跌撞撞,像喝醉了酒一样,朝着声音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
万幸,没跑几步,前方黑暗中便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沉闷的撞击、急促的呼吸、衣物摩擦的窸窣……就在前面,很近!热血“嗡”地一下冲上头顶,我凭着刚才估算的距离,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既为震慑对方,也为了给同伴壮胆:
“老杨,我来了!”
话音未落,身体已经腾空!我绷紧全身肌肉,将冲刺的惯性和整个身体的重量拧成一股力量,朝着打斗声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预想中的触感没有传来,迎接我的,是坚硬、冰冷的地面。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我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眼前炸开一片乱舞的金星。下巴更是重重磕在什么硬物上,牙齿酸麻得像是被通了电,一股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操!”我疼得呲牙咧嘴,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咒骂:“扑空了?位置错了?老杨呢?”
我不敢迟疑,强忍着胸口的闷痛和下巴的酸麻,双手像失控的机械臂,在身体周围疯狂摸索。指尖划过粗糙的地面,碎石硌得生疼……突然,在右侧稍远一点的位置,摸到了一个结实的肩头。
是左肩,谁的?
来不及细想,我五指如钩,用力捏了下去。指腹传来感觉,这是一条粗壮的胳膊,连接着同样结实的肩背肌肉群。
大块头!就是他!这独一无二的体型,在这片令人绝望的黑暗里,就是最醒目的灯塔。我们的活路,就在这家伙身上,绝不能让他跑了。
确认目标,身体快过思考。
我一声怒吼,上半身的力量瞬间爆发,像千斤闸一样狠狠压向被我抓住的肩膀。与此同时,双手死死扣住那条巨臂的关节上方,使出吃奶的力气,顺着肩膀到肘关节的自然走向,我猛地向外一扳、再向下一扭!
这招数,源自记忆深处那些野蛮的美国摔角录像,瞬间将对手的手臂反关节别死,再配合整个身体的重量死死压制,就等于给这头蛮牛套上了最沉重的枷锁。想翻身?做梦!至于勒脖子,那是下下策,万一失手弄死了,我们这通玩命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活捉,是唯一的想法。